混沌、扭曲的畫麵撕扯著意誌,分不清看到的畫麵是事實還是夢境,想要強行醒來,卻艱難無比,伴隨著耳鳴。
影影綽綽的燭光如同尖銳的器具劃著眼睛,沒/入軀乾的冷劍仿佛要將血液凍僵,死亡的氣息潮水般將她籠罩,不管多努力地去呼吸,都無法汲取半點空氣。
一張如同在水麵上倒映的麵孔歪扭,逐漸靠過來,唇齒張合,似乎說了什麼。
極大的痛苦使得她滾動身體,發出悶哼,冷汗直流,跌在冰冷的地麵,大口呼吸感受到空氣的存在,她才恢複鎮定。
因饑餓產生的胃部疼痛感催促她醒來,一道聲音喚著她的名字。
“黑格!”
這個聲音焦急、慌亂,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黑格逐漸恢複清醒,眼前的事物逐漸變得清晰。
簡陋的天花板,灰一塊黑一塊的。
空氣彌漫著酸澀餿味,喉嚨強烈的排斥使得她半撐著身體乾嘔著,她看到自己的手小了幾倍,骨骼分明,極其瘦小。
“黑格,你還好嗎?”
喊著名字的聲音是喜悅的,後半句詢問充滿了擔憂。
循著聲音望去,看到門上開了一個方正的口子裡有一張略稚嫩的麵孔,褐色的眼睛以及眉毛結合在一起,多了幾分淩厲。
黑格怔住,口中用唾液濕潤喉嚨,發出的聲音沙啞:“我沒事。”
四肢發軟無力,內心滿是對食物的渴求。
花費了幾乎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坐了起來。
門外的女孩從方正的口子塞進一小袋東西,卡了幾下,才把東西硬塞進來。
“裡麵是麵包和水,我暫時隻能弄到這些了……”女孩忽然頓住,張望四周。
黑格乾裂的嘴唇張開,女孩壓低聲音與她告彆:“有人要來了,我會再來看你的。”
隨後,黑格聽到女孩匆匆帶著墊腳的木製東西離開,她猜應該是小凳子之類的東西。
黑格褐色的眼睛多了幾分光亮,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積攢力氣,半爬半拖著身體到包裹麵前,雙手顫抖著,渾身無力。
拆開麻布包裹,就看到一個兩個大概手掌這麼大的麵包,以及木製水瓶,水瓶用木塞來抵住瓶口。
黑格抖動的手難以遏製,用力將木塞拔出,水濺出幾滴,慢吞吞地飲用。冰涼的水經過喉嚨,落入腹中,這份暢快刺激著她的神經。
她沒有狼吞虎咽地啃麵包,而是一點點細嚼慢咽。
她見過餓了許久的人狼吞虎咽地吃著,忽然就死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褐色的雙眼沉寂,就像是充滿瘴氣的深林,潛藏著屬於死亡的冰涼。
一口麵包,一口水,慢條斯理,哪怕她因為過於饑餓手抖。
黑格抬起目光,掃視周圍的環境。
房間逼仄,一張破舊的床以及單薄肮臟的麻布,就如她身上的衣服一樣,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桌子。木製的桌子很粗糙,灰塵飄到縫隙裡發黑,桌子邊緣還有炸開的木條,像是放在這裡湊數一樣,連張椅子都沒有。
抬頭,看不到窗戶,唯一的薄弱的光源還是從門上方正的口子透進來。
黑格望著那道方正的透著光的口子,吃著東西細細回想。
這裡是卡佩公爵的莊園,而自己就是卡佩公爵沒有劍術才能的小女兒。在卡佩家族裡,劍術才能決定其地位,沒有才能的她,過得連仆人都不如。
身為驕傲、曾經出過劍聖的卡佩家族,卡佩公爵又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女兒沒能擁有劍士天賦?
給她送食物的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亞修斯,擁有最好的劍術才能。直到現在,黑格也始終想不明白,亞修斯為什麼會幫助自己,僅僅因為可憐嗎?
就算是因為可憐自己才自發地幫助,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沒有亞修斯,黑格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
在仆人的眼中,她擁有貴族血脈又如何,還不是過得不如他們,就連公爵都放棄了她。
黑格微晃動一下木製瓶子,起碼還有一半,視線落在第二塊麵包上,沒有猶豫地直接咬上去,這次咬得非常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