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太奇怪了——扶靈張張唇,腳步不自覺的後退,兩道柳眉高高揚起,聲音再沒了之前的氣勢,
“你到底是誰?”
看來,也沒有那麼蠢,九嚶笑了笑,並不應答,視線向店鋪裡麵望去,一位青衣婦人正好走出來,正是為扶靈挑選禮物的扶悅了。
兩人之前的對話扶悅並未聽到,她出門的時候,就隻看到自家那嬌縱任性的侄女正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的徒弟,未曾多想,便笑著替九嚶應了下來,
“她便是你吵著要見麵的大師姐——”
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姑姑,扶靈站在原地杵了許久才回過神。
什麼警惕、什麼害怕,在見到扶悅的瞬間全部消失不見。
顧不上街上人來人往,也顧不上九嚶還在一旁,她想也沒想便紅著眼睛撲進了扶悅懷裡,方才被人羞辱的委屈,全在這一刻爆發。
“姑姑——她剛剛欺負我!”
扶悅向來疼愛扶靈,也清楚她性格是如何嬌縱,要說九嚶欺負扶靈,她是決計不相信的,隻是扶靈這小祖宗鬨脾氣,哄還是得哄的。
她伸手拍拍侄女的背,動作溫柔,生怕多用了一點力氣,語氣,也是萬分的寵溺,
“九嚶是你的師姐,怎麼會欺負你?她方才必定是跟你開玩笑,我們靈靈這麼懂事,一定不會生氣的。”
扶悅甚至沒有過問之前的事,開口就是毫無原則的維護與誇讚,九嚶聽見這話眉頭直皺,心道也難怪扶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連向來深明大義的扶悅對她都是這般縱容,更不用說宗裡其他人了。
“哼——早知道大師姐是她,我才不想要她回來呢!”
長輩越是寵溺,扶靈便越是嬌慣。
扶悅的話算是給了兩人一個台階,扶靈這會兒倒隻是抱怨了兩句,沒有再追究剛才的事。
九嚶看著眼前這一老一小,內心不可謂不複雜。
前世宗門被滅後所經曆的一切讓她的性格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現如今再看到十五歲的扶靈,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曾有過這樣一麵,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
那時候的她和現在的扶靈一樣,將所有人的縱容寵愛,都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或許,隻能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隻不過看的越清,她對前世的自己恨意、厭惡便越深,而這些不好的情緒,最後全部轉移到了這一世的扶靈身上。
“靈靈,話不能亂說,九嚶是清竹宗大弟子,也是你的大師姐,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扶靈雖是自己最寵愛的侄女,但九嚶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扶悅不希望兩人之間有什麼嫌隙,聽見扶靈說不希望九嚶回來,語氣免不得嚴厲了一些。
作為長輩,她這句話沒有任何不對,但站在扶靈角度,卻是出了大問題——
活了十五年,扶悅還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她。
人生中第一次被批評,就是因為這個討人厭的九嚶。
扶靈越想越不服氣,麵上卻未曾顯露半分,隻是笑著乖巧應下,從扶悅懷裡出來時,她輕輕瞟了一旁的九嚶一眼,目光中,全是輕視與敵意。
九嚶自然感受到了這視線,不需要思考,她心中便已經了然——
扶靈這是恨自己奪走了扶悅那裡原本屬於她的那份寵愛。
既然已經買好了禮物,也遇上了扶靈,穀陽鎮也沒有理由再繼續待下去了。
三人一同回客棧收拾了行李,又再次出發,一路朝著清竹宗而去。
九嚶猜的沒錯,扶靈這次確實是偷偷溜出來的,不僅如此,她還將暉明長老的武器給帶了出來,美其名曰,需要一件厲害的靈器傍身。
用彆人的武器傍身,分明是睜眼說瞎話。
暉明長老的玉勾最方便的用處便是禦風飛行,清竹宗離穀陽鎮有些距離,單靠腳力恐怕得走上三天三夜,若是有了玉勾,隻需片刻便能到達,想必,她是為了省力才帶上了這玉勾。
想到這裡,九嚶暗暗搖頭,內心更加鄙夷起扶靈,如此絕妙天賦,她卻從不珍惜,日日疏於修煉,過幾日就要滿十五,還是連最簡單的禦空飛行都做不到,讓彆宗的人知道了,怕是會笑掉大牙。
“扶靈師妹竟有這好本事,居然使得動暉明師叔的玉勾,可真是叫人大開眼界。”
用玉勾飛行隻需一個小小的符咒即可,若想發揮出玉勾的真正實力,就必須得到暉明長老的許可。
九嚶看不過扶靈這隨口胡說的性子,轉口便諷刺了一句。
話音剛落,扶靈便氣呼呼的從玉勾上站了起來,這動作可把扶悅嚇了一大跳。
三人此時還在天上,扶靈這小祖宗又不會禦風,若是不小心摔了下去可不得了。
扶悅知道扶靈脾氣,轉頭看了徒弟一眼,示意她不要再多說,九嚶看懂這暗示,表情有些無奈,果然沒再多說什麼。
莫名其妙被人嘲諷了一句,扶靈自然是氣不過,但扶悅還在這,她也不好一點麵子都不給,一個人迎著風站了會,終究還是把滿腔的怒火給壓了下去。
玉勾速度飛快,不過半天功夫,三人便到了清竹宗。
扶悅要去暉明長老那裡歸還玉勾,便吩咐扶靈帶九嚶四處走走,一來能熟悉環境,二來也能讓二人單獨相處,培養培養感情。
她剛離開,剩下兩個人的臉色就同時變得難看。
扶靈並未打算真的帶九嚶熟悉宗門,九嚶也從未指望扶靈會真的幫自己。
兩人相視一眼,望向對方的目光中皆是厭惡。
九嚶看見扶靈那張臉便心中不喜,一秒鐘都不願意與她多待,不做思索,轉過身就直接離開。
扶靈沒想到對方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和自己說,心中又氣又怒。
她沉著臉在原地站了半刻,還是沒忍住追了上去,將人攔在半路,忿忿不平的出聲質問,
“九嚶師姐,你好像很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