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一時安靜下來,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九嚶心想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扶靈再蠢笨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轉過身便繼續往後山的方向走。
可惜走了半天,身後依然沒人跟上來。
回頭往後望去,扶靈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似是在糾結要不要過去。
便是九嚶,此刻也控製不住想要發脾氣了,
“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些跟上?!方才跟你說的,我看全白講了!”
明明對方說話的語氣十分不悅,但扶靈聽見的瞬間,眼中還是泛出了一縷笑意。
至少,師姐並不介意和自己一起出現,那這是不是意味著——
以後每天早上,都可以和她一同去後山?
扶靈想問,卻實在沒這個膽量,片刻後,還是傻笑著追了上去。
這一次,她倒是安靜了許多,一路上都緊跟在九嚶身後,瞧著又乖巧又聽話。
二人來到後山的時候,正好是卯時。
和九嚶想的一樣,內外宗弟子都已經到齊了。
看到扶靈跟在九嚶身後出現,其他人都沒有覺得有何怪異,唯有春盻有些吃驚。
彆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這兩人的關係並不算好。
九嚶剛回宗那會,扶靈便將她丟在了外宗,許是對這件事不滿,九嚶還當著眾人的麵讓扶靈幫忙監督早修。
因為這事,扶靈還與自己鬨了脾氣。
說起來,從那天開始,自己與小師妹,便再也沒說過話了。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會相約同行?
春盻心中存了疑慮,早修時便有些分心,偶爾偷偷看一眼扶靈,對方發現後竟給她回了個甜甜的笑容,就好像完全不記得她二人之前曾有過矛盾。
實在是越想越奇怪。
早修結束後,她還未來得及離開,扶靈便徑直跑到她麵前,像從前一樣挽住她的手臂,將她悄悄拉到了壁石附近。
“靈靈今天有哪裡不對勁嗎?方才春盻師姐怎麼一直看我?”
嬌俏甜美的笑容,溫軟俏皮的聲音,說話時的神情,也全是依賴與親近。
依舊是春盻所熟知的那個扶靈——
那個喜歡在師姐麵前撒嬌的扶靈。
春盻見她這幅模樣,心中愈發困惑。
依扶靈的性格,一旦鬨了脾氣,若惹她生氣的人不主動道歉,她是決計不會再搭理那人的。
春盻雖是不解,但也不好意思直接問出來。
好半天過去,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好不再深想,全當扶靈是忘了那天吵架的事,也笑著應了聲,
“隻是有幾日未與師妹說話,所以才多看了幾眼。”
“昨日身體不舒服,才在床上休息了一天,要不然靈靈肯定天天賴在二師姐身邊。”
許是因為腦海中關於九嚶那部分記憶已經模糊,連帶著那天大廳之上與春盻吵架的事,扶靈也跟著忘了個乾乾淨淨。
與親近熟悉的人說話,她向來是嘴比蜜甜,這才短短兩句話,就將春盻逗得喜笑顏開。
“就你會說話,”春盻搖搖頭,想起昨日扶靈生病時也是九嚶在照看,竟真以為兩人關係變好了,“身體可好些了?”
“嗯,已經沒有大礙了。”
即便是麵對關係最好的二師姐,扶靈也沒有將自己昏睡的真相說出來。
她挽著春盻小臂,又將人往壁石下帶了些,直至周圍再也沒有人經過,才收斂起麵上笑意,麵色正經的問出了那個讓她困惑整整一個早上的問題——
“二師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作為師姐,春盻自然樂意解答師妹的任何問題,更何況這個師妹還是她最疼愛的一個。
她想也沒想,便應了下來,
“什麼問題?”
“作為一個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沒想到扶靈問的竟是這個,春盻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對於這個問題,她一個小小女修又怎能答得上來?
好半天過去,她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每個人想法不同,我隻能說,對於絕大多數修士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莫過於修為。”
雖然得到了答案,但扶靈並不滿意,依舊步步追問,
“那在二師姐心裡,也覺得修為最重要嗎?”
春盻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
話已至此,扶靈臉上的平靜漸漸維持不住。
她雖不想再往下問,卻還是咬了咬唇,麵帶愧色的輕輕開口,
“那為什麼每一次我耽誤師姐修煉、耽誤大家修煉的時候,都沒有人告訴我——這其實是不對的?”
什麼?
春盻聞言眉心皺起,內心已被扶靈這句話震驚。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空氣中沉默半晌,依舊沒有人說話。
扶靈微抬起頭,恰好發現春盻麵上的為難之色,表情瞬間變得更加複雜。
直至這時,她才真正聽懂九嚶今早那些話的含義。
她扶靈——
確實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