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診所燈火通明,在道路一側尤為突出。
“小雲朵在等我們。”陳熠揚起笑臉。
林溪雲遲疑幾秒,追上他的步伐,一同進入寵物診所。
小診所的隔音做得好,玻璃門才被推開一條細縫,貓貓狗狗此起彼伏的叫聲從中漏出。
說起來,這更像一間動物咖,貓狗在毛地毯上慵懶地躺著,懸掛的鳥籠籠門打開,小鳥停在散尾葵的葉子上。
聽見聲響,小護士抬起頭,打招呼:“陳熠,來啦。”
視線移向林溪雲時,她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揶揄,問:“喲,這次這麼特彆啊,還帶著同學過來。”
“是,我們一起來接小雲朵。”陳熠耳垂直冒熱氣。
“舒姐在準備小雲朵的藥,我要去晚點名了。”說著,小護士拍拍桌子,她麵前的小橘貓跳到她的肩頭,“小同學你自便,渴了就讓陳熠去給你倒水。”
陳熠望向林溪雲,林溪雲搖頭。
一時間,偌大的前廳隻剩下兩人與一群小動物。
林溪雲席地而坐,一隻貓咪鑽入她的懷裡,尾尖微卷。
“這是泡芙,她在店裡待了兩年。”陳熠盤腿坐在她身旁,介紹道。
林溪雲熟練地用食指撓它的下巴,還要騰出一隻手安撫把頭湊到她大腿附近的金毛。
“你有在養貓?”陳熠問。
他看得出她很喜歡貓咪,又想起她對貓狗的熟悉。
“以前養過。”林溪雲手上的動作一頓。
嘴角稍稍下壓,她的貓咪應該已經不在了,陳熠拍拍自己的頭,懊悔。
鳥類扇動翅膀的聲音驟響,一隻白身黃頭、眼側兩坨橘紅色的鸚鵡從二樓飛落,將陳熠的頭作為落腳點。
下一秒,不遠處的樓梯傳來腳步聲,林溪雲抬頭仰望,一個氣質斐然的女人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陳舒抱著小白貓緩步下樓,肩頭站著小巧的鳥。
“小姑。”陳熠喊,並向她介紹林溪雲。
陳舒早在樓上收到小護士的信息,對她口中的小同學很是好奇,點頭回應間與她眼神接觸。
“你好。”林溪雲揮手。
陳舒失神,朝她邁出幾步,忽而站定,勉強地笑了笑,說:“你好,我是陳熠的小姑,我叫陳舒。”
林溪雲和陳熠都敏銳地察覺到她神情的異常。
三人沉默,現場氣氛變得有些奇怪。
“報告舒姐,點名完畢,二舍的火鍋、毛血旺跑了。”小護士突然出現,舉著小橘貓的右前爪作出敬禮狀,彙報診所救助的流浪貓狗的情況。
陳舒不在狀態,窩在沙發上,讓小護士交待注意事項,眼神時不時飄到林溪雲身上。
與此同時,林溪雲深覺她的眉眼熟悉,努力回想。
走出診所時已是十點半,路上基本沒有穿校服的人了。拐入回小區的近路,整條道路變得更安靜。
陳熠突然出聲:“小姑好像認識你。”
“第一次見。”林溪雲說,但她有個猜測要證實。
“班主任什麼時候把手機還你啊?”陳熠突然轉移話題。
林溪雲思考幾秒,回答:“明天。”
陳熠扯著閒話,看著近在咫尺的樓房,第一次希望回家的路更長些。
“我到了,再見。”林溪雲停住腳步,向陳熠道彆,而後俯身對航空箱裡的小白貓說話,“小雲朵,再見。”
陳熠欲言又止。
最終,他還是咽下一些話,簡單道彆:“林溪雲,再見,晚安。”
林溪雲轉身往樓裡走。
這是個老式小區,她走的那段路的路燈壞了,她越往裡走背影越模糊。
陳熠注視著她的背影,騰生一種衝動,高聲道:“林溪雲不止是林溪雲,他們的想法才隻是他們的想法。”
在林溪雲的視角,陳熠頭頂的路燈灑下的白熾光像他自帶的光環。
她在黑暗裡,陳熠在燈下。
他不是攜光而至,他就是光。
林溪雲笑了笑,轉身,背對著他揮了揮手,繼續往前走。
深夜,林溪雲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父親例行查房結束後,她赤腳走向門口,將耳朵貼近房門,沒有任何動靜。
於是,她輕輕推開門,摸索著前行,手搭在對麵房間的門把手上,深吸一口氣,緩慢擰動把手。
沒有想象中撲麵而來的灰塵味,她抬手打開入門側的小壁燈。
橘黃色的燈光照亮的範圍不大,入目之處與記憶裡的畫麵分毫不差,林溪雲眼眶微熱。
這是母親的書房,她走了很多年,此後林溪雲就被禁止進入這裡。
這次,她是來這裡找母親念書時的相冊,她在相冊上見過與陳舒有幾分相似的人。
林溪雲翻開厚重的相冊,她輕輕觸碰照片裡的母親的臉龐,母親年輕的麵容讓她的思念之情迸發。
結果並不如她所料,模糊記憶中的照片早已不知所蹤。
她將相冊歸位,指尖碰到一本羊皮筆記本。
“林溪雲,你在這裡做什麼?”父親大喝一聲。
林溪雲手一抖,輕飄飄的照片從筆記本中掉落,正麵朝上。
泛黃的相片裡,母親與陳舒手挽手,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林溪雲!誰允許你動她的東西了!”林柘暴躁怒吼,將酒瓶子擱在書桌上,奪過她手中的筆記本。
他拾起照片,瘋狂地翻動著筆記本的紙,想讓照片回到它最初的位置,喃喃道:“哪一頁?這張照片是放在哪一頁的?”
事實是很殘酷的,每一張紙都大差不差,沒留下任何與它相關的痕跡。
“我說過,你不能進來,你為什麼不聽話?你為什麼不聽話?”林柘的手拍得桌子嘭嘭作響,突然扯到晚自習後的事,“你今晚去了哪裡?讓你十點半到家,你十點五十才到!”
酒瓶子倒了,淡黃色的液體流出,濃鬱的麥芽味在空氣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