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廣白提醒:“假期前,提前十分鐘鎖門,你還有兩分鐘時間。”
“陳廣白!你怎麼不早說!”李喬怒喊,手上的動作不帶停,摸黑把桌上的試卷掃入背包。
今晚的風很大,樹影搖曳,呼呼風聲似鬼哭狼嚎,空蕩的校園彌漫著恐怖片的氣氛。
陳熠不在意,他在想李喬的話。
坦誠,他反複斟酌這個詞語。
步伐不停,陳熠努力回想與林溪雲相處的點滴。
他不確定是否在不經意間讓她知曉了自己曾經的小心思。
再抬眼時,他已經走到寵物診所附近,出乎他意料的是診所已經熄燈關門。
彼時,林溪雲從隔壁的照相館推門而出,手裡攥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陳熠放慢腳步,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踏入小區,林溪雲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一棵玉蘭樹下。
她席地而坐,輕撫樹乾。
幾分鐘後,林溪雲從信封中取出照片,整齊地擺放好。
“今天他不會讓你餓著,所以我隻帶了些你愛看的。”她喃喃自語,“你好好看。”
說著,她點燃照片。
微弱的火焰在大風中搖曳,毛毛細雨從天而降。
一種極具穿透力的昆蟲叫聲從周遭的草叢傳出,宛如滋滋的電流聲,持續不間斷。
林溪雲的聲音顯得格外飄渺。
“我又用了你教我的方法,可他不是壞習慣啊。”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媽媽,我很想你。”
雨勢漸大,針狀細雨變成黃豆大小,重重地拍打著沒有庇護的一切。
劈裡啪啦的聲音掩蓋不了林溪雲的抽泣聲。
陳熠看了全過程,心底有了猜測,並沒有選擇上前安慰。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盯著林溪雲的背影,隻覺得心情沉重,眼睛乾澀得厲害。
他第一次見這般毫無保留地展示脆弱的林溪雲。
林溪雲動了。
陳熠用樹乾遮掩身影,目送她回家。
推門,濃重的酒精味撲麵而來。
陳舒坐在沙發和茶幾間的地板上,身邊酒瓶散落一地。
她整個人喝得已經混混沌沌,喃喃自語:“林向晴,你好狠的心,死都不讓我送你最後一程。”
弟弟見了陳熠,撲向他,朝廚房的方向吠了兩聲。
陳熠望去,看見滿臉疲態的前小姑父挽起了襯衫袖子,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薑湯站在廚房門口。
麵對小輩,顧肅的語氣如往常對待下屬那般,帶上幾分命令的意味。
“我會看著她,你去休息。”
陳熠二話不說,帶著貓狗進了屋。
風更大了,吹得樹枝瘋狂搖擺,好似下一秒就要被搖斷。
雨也更大了,偶爾出現的閃電映照出雨滴的軌跡。
洗漱過後,陳熠盤著腿坐在飄窗上發呆。
臥在他膝蓋的貓貓狗狗似乎察覺他的情緒,親昵地蹭著他的手臂。
陳熠輕撫愛寵,自言自語。
“你說她睡了嗎?”
“你們要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們去找她。”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台風過後小區綠化帶一片狼藉,甚至有小樹被連根拔起。
天空是慘灰色的,仿佛下一秒台風便要卷土重來。
陳熠一人帶著兩貓一狗往林溪雲住的樓走去,時不時看一眼微信有沒有收到消息。
林溪雲家的門虛掩著,激烈的爭吵聲從門縫漏出。
林柘大聲說:“我是為你好!”
“林柘,你不要對我的未來指手畫腳,我不會用青春為你的夢想買單。”林溪雲怒氣衝衝地朝林柘吼。
生氣的林溪雲。
陳熠停頓幾秒,垂下準備停在半空中準備摁門鈴的手,準備離開。
沒曾想弟弟直接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
門撞到牆的聲音讓父女二人的爭吵嘎然而止,齊齊看向陳熠。
父女二人今天的狀態都很差。
林溪雲眼皮浮腫,少了幾分精神氣。
林柘的臉上則帶著幾分宿醉後的萎靡頹廢。
林柘驅趕弟弟,冷著臉對陳熠說:“我們家不歡迎你。”
說著,他講弟弟逼至門邊,準備關門,卻被林溪雲抬手擋住。
“陳熠,進來。”林溪雲說。
林柘的臉色更不好看,鬆手,直言:“陳熠,我不喜歡你,不希望你和林溪雲有過多的來往。”
“陳熠,進來。”林溪雲再次重複自己的話。
陳熠看了兩眼正在賭氣的父女,站到林溪雲身旁。
林溪雲不顧林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徑直帶人進了房間。
“坐吧。”林溪雲麵向書桌,背對陳熠。
陳熠望著桌麵上堆得跟小山似的習題震驚,連小雲朵從他懷裡跳出也沒注意。
他和許多人都低估了林溪雲的努力。
“先做數學選擇題,四十五分鐘。”林溪雲攤開試卷,調好鬨鐘。
陳熠如夢初醒,忘了最初的目的,手忙腳亂地翻出被雨水沁得皺巴巴的試卷,迅速進入林溪雲的節奏。
直到他遇到第一道難題,開始分神。
陳熠側過臉去看林溪雲。
她抿緊嘴唇,不斷地在稿紙上寫下計算過程,絲毫沒有受到剛才爭吵的影響。
“我臉上沒有答案。”
林溪雲冷不丁地開口,嚇得陳熠慌忙轉移視線,重新做題。
鈴響停筆,林溪雲長舒一口氣。
陳熠沒有看她,抓著筆在計算本亂畫,不知怎麼開口。
“你找做什麼?”林溪雲問。
腳步聲漸進。
陳熠腦子一熱,附身向前,右手虛扶著林溪雲的臉。
一時間,兩人的距離縮短到十幾厘米,呼吸交融在一起。
下一秒,震耳的摔門聲與貓狗叫聲交織,林柘沉重的腳步聲漸遠。
林溪雲大腦一片空白,定定地望著陳熠的瞳孔。
恍惚間,她聽見陳熠的聲音。
陳熠說:“林溪雲,你利用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