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參加三千米?”陳熠瞪圓了眼,重複她的話。
林溪雲微挑眉,反問:“怎麼?你覺得我不行?”
陳熠沒有回答,努力回想林溪雲以前的體測成績。
“四分四十秒,四分三十八秒,四分三十六秒。”林溪雲報出自己以往的八百米成績。
陳熠思考再三,直接說:“缺一個名額不是大問題,你可以不用參加。”
“我踩線及格,不代表我隻有及格的能力。”林溪雲伸手要取報名表。
陳熠壓住紙張一角,說:“可是會很累,我湊人參加比賽,就是想讓你借著這個機會放鬆,宜城中學不止六樓有天空。”
“所以,你這個臨時體育委員是要徇私嗎?”林溪雲被他的直球打了個措手不及,神情一怔,隨後笑語盈盈地問。
“是。”陳熠神情堅定。
“縣裡總不能把德智體美勞獎頒給一個隻會埋頭學習的書呆子吧。”侯雲章突然出現在窗邊,話裡有話。
陳熠還沒反應過來,報名表已經被他探身扯去,遞給林溪雲。
“期待在廣播聽到學神的名字。”他的語氣滿是調侃的意味。
陳熠懂了他的話外之意。
德智體美勞獎作為宜城唯一一個高考加分獎項,在宜城無人不知。
一年一頒獎,十月份出候選人名單,十一月份在宜城中學公布最終得獎者,而今年林溪雲和侯雲章都入選了。
林溪雲沒問他是如何得知這一消息的,低頭寫字。
最終,表格的端正字群中留下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恭喜你,又離自己的目標近了一步。”侯雲章祝賀。
林溪雲隻淡淡地“嗯”了一聲,遞給他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謝謝學神,再見。”侯雲章眉毛輕挑。
侯雲章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話才說完,他就收斂所有表情,離開。
又是這種感覺,完全無法插話。
整個世界隻屬於他們二人。
陳熠很是煩躁不安。
“不恭喜我嗎?”林溪雲遞回表格。
陳熠還是揚起了笑臉,說:“恭喜你。”
當天晚上,汪海開完相關會議,在晚自習課上宣布了校園文化節的安排。
文化節如往常那般三天兩夜,校運會開幕式定在十一月十日的早晨。
而七班的人白天可以自由活動,但晚上正常上晚自習。
之後的兩三天,整個學校進入準備校運會的節奏。
傍晚的林蔭道隔一段路便能見到一個練習方陣,各式的旗幟迎風飄揚。
兩個運動場也因此變得熱鬨了許多,尤其是作為賽場的四百米運動場。
連林溪雲也特意空出傍晚的時間到操場訓練。
“陳熠,走了。”吳玉的聲音在吵鬨聲中不落下風。
在跑道旁熱身的人聽了他的稱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宜城的入秋像個老天爺抽空開了個玩笑,沒幾天又暖和了。
剛結束訓練的陳熠整個人汗津津的,正把被汗水浸濕的劉海撩起,露出額頭透氣。
在餘暉的映照下,他的五官更顯立體。
吳玉見了,一陣吱哇亂叫,跑到他身邊,氣狠狠地說:“你小子,犯規,這個時候還耍帥。”
“熱,離我遠點。”陳熠抓起領子擦汗,衣擺晃蕩間,腹肌若隱若現。
吳玉偏不如他所願,非要勾肩搭臂,道:“走,去便利店,請你喝汽水。”
“我去衝個澡。”陳熠一個晃肩掙脫他的手,快步走向衛生間。
他估摸著林溪雲的每日訓練就要結束了,不想浪費每一分鐘。
吳玉被拋棄在原地,氣得齜牙咧嘴。
“吳玉,怎麼就你一個人?”林思茵才跑完三千米,氣有些喘。
吳玉是認識她的,兩人關係不錯,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說:“陳熠現在可講究了,訓練完就要衝澡換衣服。”
“可不得講究些。”林思茵眼見著林溪雲的腳步變緩,扯了扯嘴角,眼神暗淡。
三千米完成。
林溪雲放慢腳步,長舒一口氣,又找回些從前的感覺。
她習慣跑完繞著操場外圍走一圈。
籃球與地麵碰撞的聲音、由遠及近又逐漸遠去的腳步聲、排球場旁的歡呼聲魚貫入耳。
明明熱鬨非凡,卻與形單隻影行走在夕陽餘暉中的她格格不入。
林溪雲又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日複一日的訓練,想起永遠在終點等她的母親。
現在,等在終點的是陳熠。
他帶著一身水汽站在運動場入口,仿佛前幾秒被清水洗去了往日的陽光開朗,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
“今天的訓練內容也很多,好累。”
見林溪雲走近,陳熠表情舒展,語氣帶上幾分抱怨。
轉身間,水珠從發尖滴落至脖頸,最後沒入衣領。
“擦擦頭發,著涼會感冒。”
“沒有那麼容易。”
“擦吧。”
類似的對話在昨日已經上演過。
陳熠嘴上拒絕,身體卻很誠實,今天特意帶了乾淨的毛巾。
近些日子,陳熠每天三點一線,忙碌得很,話少了許多。
才出了運動場,兩人便沒了話題,隻剩下陳熠擦頭發時細微聲響。
“林溪雲。”侯雲章的身影又出現在兩人的視野中。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這也是昨天上演過的場景,他甚至連運動服都是一樣的。
“嗯。”林溪雲回應,剜了他一眼。
陳熠見了,嘴唇抿成一條線,侯雲章總能輕易地讓林溪雲表達本我。
或者說,林溪雲在侯雲章麵前根本不會偽裝。
踏上教學樓的樓梯,陳熠才想起一個話題。
“歌詞,文藝晚會原創歌曲的詞寫好的。”
“昨天熬夜寫完的,我很喜歡。”
“我——”
林溪雲的音節被陳熠的絮絮叨叨淹沒,其他的字哽在喉嚨處。
“早上特意找了班長幫忙,把吃給了她,想問問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