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鷹嘯盤桓長空,回響在人際罕至的崖壁,陡然升起一股亡命之徒的悲涼滄桑之感,勁裝的青年幾個起落會跳,黑色披風自他身後劃出淩厲的弧度,抬手,雄鷹撲簌著烏亮的翅膀降落在他的臂上,有力的銳爪牢牢的勾住臂彎,嚴絲合縫間卻小心的沒有掐入皮肉,靈敏的隼目溜轉,略顯親昵的蹭了蹭青年的手,惹來一聲輕笑。
黑鷹略顯躁動的扇了扇翅膀,而後在青年撓它下巴的舉動中被安撫了下來。
“雷霆,許久未見你這性子倒是野了不少,想必表妹將你養的極好...”
黑鷹偏頭,似懂非懂,黑豆般的眼珠子懵懂的盯著自語的青年。
“不過,她這次時隔如此之久竟也不來信與我,真是難得...”輕聲的呢喃仿若隨風就散,黑小虎在此絕命之崖閉關練功已將近十年之久,平日裡往來隻有自己,連他的生父黑心虎都已然求年未曾謀麵,隻有一個表妹不知出於何種心思,時常寫信,但近來數月杳無音訊,他雖不欲承認,卻還是發覺心底有些寥落。
“怕又是些酸詩腐句,肉麻至極...”盯著鷹爪中抓著的竹筒,仿佛看著一塊散發異味的破布,滿滿的嫌棄意味下,黑小虎狀似不耐的打開了信箋。
白底的紙張隨風招搖,在幾番飄走的情況下被一隻手猛地攥住,他盯著那幾列缺筆少話的字,表妹自幼不喜讀書,而他們自詡魔教若日日鑽研聖賢之道也未免太過古怪,不過父王雖對此嗤之以鼻,但如若問起,道不出個所以然定會惹他不悅,即使他閉關已不在此列,當然他是萬萬不願讓父王失望……
——他看著手中語不成調句不成文的信件,數月未曾通信,表妹的功課肯定又落下不少了,不過黑小虎的注意力並不在此,他努力辨認著信上的字跡,因詫異而顯得破碎的話語染上了奇怪的尾音,仿佛能看到他微蹙的眉宇那斜挑的模樣。
“...招親...?”
烏泱泱的瓦片房曬得鋥亮,茶肆酒招迎風飄揚,腳下一條青石道鋪就了繁華與喧囂,叫賣的,說書的,賣藝的,雜七雜八的聲音讓我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話說魔教這樣興師動眾的,我還以為一定會人心惶惶,但這太平盛世一般的景象,讓我都不好說是淳樸的山民們過於沒心沒肺,還是因為玉蟾宮地理太偏僻?
思維僅斷電了幾秒鐘,我回過神決定先往來玉蟾提親過的喬家莊走一趟,畢竟喬莊主對宮主有意,現成的機會擺在麵前沒理由會錯過!雖然我是第一次下山,但是喬家莊在江湖上還是小有名氣的,一路打聽下來,我成功的找到了目的地,乍一見到守門的那兩尊石獅子,我內心咯噠一下,不為其他,隻為那石獅子上頭彆著的,卻有損大型貓科動物尊嚴的紅繡球。
喬家莊好像有什麼不會讓我‘愉快’的喜事發生了,這樣想著,我上前扣了扣門環,很快聽到裡麵傳來的應門聲,向後退了三步,免得受傷,喬家是雄鹿一族,被他們頭上的角頂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雖然他們總是沒這個自覺.....靜等開門的空擋,我四下張望了下,街邊往來者眾多,但都不怎麼敢接近這裡,看來威武霸氣的獅子作用不小.......話說回來,這裡的獸和獸人的地位的差彆挺大。明明是獅子,卻用來作鎮宅之物......
雄鹿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家夥了!
進去的時候我就有點忐忑,出來的時候更是憤憤,我連喬莊主那張俊臉上的毛都沒有看見,就被請了出來,果真是天下男兒皆薄幸,幾日不見,喬莊主已經抬進了兩房妾室,出來招待的二姨太那身喜慶的大紅色對我是多麼大的刺激啊!
還有邊上的喬管事,皺成菊花樣的麵上浮著虛假的笑意,其實太融入這個世界也不太好,現在的我能清楚的分辨他們想表達的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而大多數時候,現實總是喜歡在我的心上插一刀。
總之出來的時候,我脆弱的玻璃心還是尷尬了一地,喬家莊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我不能氣餒,但是現下又該如何是好?
歎了口氣,我摸了摸肚子,覺著有點餓了,顛了顛手上的錢袋,難得出門且還是公費,雖不至於享受,但是對自己好一點還是可以的!
我這樣想著,預備往此地最有名的茶樓走一遭,沒料憑空一根棍過,挑了我的錢袋就正大光明的離去,遭此一劫,當下便是一陣目瞪口呆,回過神來,我渾身上下的毛都炸開了。光天化日,竟有賊敢在姑奶奶口中拔毛!
自發現自己也是個武林人士以來,我還未曾這般豪氣衝天過!現在誰都不能阻止我楱那家夥一頓!
我信步上前,一雙手便要往那小賊的身上招呼,那家夥竟有些本事,背後似長了一對招子,矮身躲過不說還反手一記悶棍,虧得我機靈躲得快,雖沒打中,也足以叫人生氣的了。
“你小子膽子挺肥啊!”我手按劍把,身處鬨市,情非得已我不想出劍,但今天我一定要給他一點好果子吃!
“恩......?”
那家夥顫顫巍巍的轉過身,還未等我說什麼,迎麵便噴了我一臉酒氣...我嘞個去啊!那味兒......簡直讓人生無可戀!
他睜著一雙醉眼,東搖西晃的打量了我一下之後就開始顧自傻樂,我見此情形心下稍緩,原來是個癡癲醉漢,想必錢袋也是無心之舉。
“什...什麼事......”
這酒可不能多喝,你看,喝著喝著就容易大舌頭。
“你把我的錢都拿走了!”
我忍著那酒精在口中發酵後散發的氣味嘟囔著,伸手朝他的棍子夠去,隻想早拿早解脫,眼看著就要到手,卻見棍梢一抖,猛然遠去。
“你想對我的水火棍作甚!”
我心累的瞅著那警惕萬分的醉漢懷裡我的銀子,還有周圍人物不分是非的指指點點...
我是高傲的玉蟾宮人,一定要忍住,不要衝動......
“大哥,你鬆鬆手,我的錢......”
那隻醉酒的胖白熊直愣愣的盯著我伸出的手,一臉深沉,不知道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豈料這廝拎起酒葫蘆往嘴裡灌了口酒,砸吧砸吧幾聲又開始搖搖欲墜,看樣子是完全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哦...不是...想對...我的...嗝...水火棍做什麼......就好...嗝......”
“誰想對你的破棍子做什麼!你特麼把老娘的銀子還回來聽到了沒有!”
什麼熊玩意兒!
急火攻心之下,我抬腳便是一記橫掃成功將其撂倒,胖熊眼睛眯成一條縫,躺在地上嗬嗬憨笑,竟是一臉的開心,我頓時又悶又氣,不想在這裡和醉鬼一起成為街頭笑話,我乾脆直接拚蠻力奪回了錢袋,真是的,這遇上的都是什麼事啊!
“萬裡、江湖那個遙啊...英雄美名揚哦......千金......白銀不要...嬌娥美侍迎十裡...不如一壺...女兒紅!再給......再給老子上...一兩二鍋頭!二鍋頭......”
我就靜靜的看著他在地上打滾發酒瘋,看了一會兒覺得十分沒意思,搖了搖頭正準備離去,眼角一瞥卻見一夥持刀弄劍的家夥朝著這裡衝來,所經之處遍地狼藉,哀嚎不斷,其行惡劣千夫所指啊!
這就是我不想拔劍的原因......按照慣例,這樣橫行霸道的人多半勢力龐大,我現在的處境不適合招搖,所以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好了。
“終於找到了,你小子可真會跑,不過終究還是落入爺爺我手中了!”
其中一人似是為首,他橫挎柴刀,氣勢洶洶朝著這邊叫嚷著。
我低頭瞟了一眼,好像是衝著酒鬼來的,這是惹了什麼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