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反狙擊手探測係統,是由幾個聲光和紅外線探測儀、以及一台數據終端所組成的,專門探測狙擊手所在位置的係統。
殺手這個職業自古有之,至今已有幾個世紀的曆史。據說越頂級的殺手越會使用冷兵器,但是隨著重火力武器的發展,現在幾乎所有的殺手都會選擇使用手槍、炸彈、狙擊槍等遠距離射殺武器。
因此反狙擊手探測係統應運而生。
有些狙擊手可以做到在八百米甚至一千米外乾擾戰場,而反狙擊手探測儀所要做的是,在子彈出膛的瞬間,利用空氣中震蕩的音頻和閃光,瞬間鎖定狙擊手藏身的位置,其距離誤差不超過1.2米,角度誤差不超過水平3度。
一旦位置被鎖定,狙擊手就成了甕中之鱉。在某些軍方特製的巷戰反狙擊係統中,還特殊裝備了反擊炮彈火力。在鎖定狙擊手的位置後會立刻發射子彈,基本上殺傷率超過百分之九十,幾乎可以稱作是“狙擊手終結者”。
當然以鄧凱文的權限是調不來那種軍方秘密武器的,他調來的反狙擊探測儀是紅外線配合聲光探測的那種,數據直接連接到他的PC終端。當他坐在車裡打開電腦的時候,隻要有人對禮堂中的雷古勒斯•切爾奇開槍射擊,那麼殺手的位置會立刻顯示在他的電腦上。
演講開始已經過去二十分鐘,通訊器裡傳來的消息仍然一切正常。
切爾奇家族的保安畢竟不是專業特警,這麼長時間全神戒備下來,不可避免的出現了精神疲憊的情況,有些人也隨之放鬆了下來。
通訊器裡傳來零星的閒聊和調笑,還有人在小聲問同事:“什麼時候結束?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鄧凱文坐在他的黑色捷豹XJ SENTINE裡,眼睛緊緊盯著監視器,看上去神情冷淡而鎮定,實際上心裡卻一陣陣焦躁不安。
他腦海裡不斷想起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那一瞬間的目光交接,在他眼前一遍遍重複回放,仿佛在無聲的提醒著他什麼。
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仿佛有種巨大的危險正迎麵撲來,仿佛空氣中有一頭看不見的猛獸正對他張開獠牙,然而他卻看不見,摸不著,茫然無措,心慌意亂。
宿醉的後果還沒有完全消除,鄧凱文隻覺得自己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痛。他猛地深深靠進椅背裡,煩躁的用力揉按著眉心。
那種感覺非常不好受,就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你卻把它搞忘了,現在它就隱藏在一層薄薄的細紗之後誘惑著你,挑逗著你,你卻不論如何也沒法把那層薄紗給掀開一樣。
我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呢?鄧凱文皺著眉想。
那種感覺仿佛十分熟悉,又仿佛熟悉到了一定程度,便顯出些微妙的生疏來。
至今為止認識的哪些人眼睛是灰藍色的呢?
鄧凱文腦海裡掠過很多以前同事的臉,在FBI時的,在洛杉磯警局時的……有些人的臉已經實在記不清了,有些人則非常模糊,灰藍色的眼睛好像也並不少見。
……僅僅是錯覺嗎?
鄧凱文閉上眼睛,記憶仿佛掠去了一層光影,無數畫麵紛雜交錯,漸漸從最深處的地方浮起一個模糊的輪廓。
那是……
那是…………!
鄧凱文猛地睜開眼睛,就在記憶呼之欲出的時候,突然數據終端上幾個探測儀同狂響!
就在這個瞬間!隻聽禮堂落地大玻璃窗突然嘩啦一聲,猛地完全炸碎!
鄧凱文臉色一變,隻聽通訊器裡傳來保鏢的狂叫:“保護切爾奇先生!保護切爾奇先生!!”
“子彈!子彈把吊燈打下來了!有人受傷了,快叫救護車!”
鄧凱文抓起通訊器,厲聲問:“雷古勒斯怎麼樣?”
“沒有打中切爾奇先生!”混亂中一個保鏢聲嘶力竭的吼道,“但是有人受傷了!快叫救護車!”
鄧凱文關掉了那個頻道,迅速在數據終端上輸入了幾個指令。瞬間屏幕上顯示出殺手的位置,那是通過子彈出膛時的瞬間音頻震動而鎖定出來的——出乎意料的是,屏幕上竟然顯示有兩個殺手!
那兩個殺手的位置,一個是係統的主要懷疑目標,一個是次要懷疑目標,而射入禮堂的那顆子彈就是主要懷疑目標打出的。
就算是經驗老到如鄧凱文,也不禁瞬間愣了一下。這是非常奇怪的情況,難道除了狼牙之外還有其他人想要雷古勒斯的命?
但是如果隻有一顆子彈的話,為什麼反而有兩個開槍地點呢?根本不合常理啊。
難道……是利用音頻發射裝置,故意擾亂反狙擊探測儀用的假狙擊?
鄧凱文一邊用通訊器向所有人通報這兩個地點,一邊心裡急速的思考著。這種情況太少見了,難道那個殺手已經預料到自己調來了反狙擊探測儀,所以故意弄個假狙擊,好讓自己上當受騙?
怎麼可能!難道那殺手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成!
“我們先去主要懷疑地點!我們手裡的武器比較齊!”切爾奇家族的保鏢在通訊器裡高聲吼道,“你們可以去次要懷疑目標搜查!如果人手不夠的話再通知我們,我們會提供幫忙的!”
那個“你們”指的是除了切爾奇家族保鏢以外的所有安保人員——在這一點上,政客家族的保鏢們排外性非常強。“你們”、“我們”分得非常清楚。
鄧凱文踩下油門,說:“我去主要懷疑地點。”
這個時候通訊器被接通了另一個頻道,那個在天台上態度倨傲的保鏢聲音響起來,帶著無法克製的慌亂:“Den警官,切爾奇先生要跟你說話,想問你是不是沒事……”
鄧凱文一邊風馳電掣的開車,一邊冷淡的問:“他受傷了嗎?”
“沒,沒有,沒什麼嚴重的傷。”
“我在工作,告訴他我十分鐘後再跟他談。”鄧凱文伸手按斷了頻道,隨便把耳麥扔到了車後座上。
禮堂外亂糟糟的,到處是驚慌失措的人群。
發生槍擊之後的第一時間,保鏢就強行疏散了人群。當時的情況太緊急,很多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恐和慌亂正迅速在這些人當中輻射。
鄧凱文一個急速左轉,捷豹繞過禮堂廣場,向對麵的圖書館飛馳而去。
主要懷疑地點在圖書館頂樓的一扇窗戶後;而次要懷疑地點,也就是有可能沒有殺手,隻有一台假狙擊音頻儀的那個地點,則在圖書館邊上的另一棟教學樓裡。
突然一個明黃色的東西從鄧凱文的視線中掠過,他猛的轉過頭,隻見馬路邊的一棵樺樹上,掛著一件明黃色的SECURITY反光背心。
鄧凱文猛踩刹車,輪胎磨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響。他跳下車衝過去,仰頭看著那件背心,隻見它掛在教學樓大門口的一棵樺樹上,反光條在風中輕輕飄拂著,顯得十分醒目。
那樣子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掛上去的一樣。
鄧凱文腦海中瞬間掠過那雙灰藍色的眼睛,隔著人群注視著他,就仿佛多年前某個記憶的片段突然重現了一樣。
那目光是如此熟悉,簡直要刻進骨血裡去,一生一世跟隨他糾纏他,猶如附骨之疽,讓人無法擺脫。
那個記憶深處的陰影終於浮出水麵,露出其猙獰的麵目,瞬間和那灰藍色的目光互相重疊了。
鄧凱文突然微微戰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