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鏡齡搖頭:“臣不知。”
“朕聽說,那天夜裡你護送了長公主回去,”皇帝眸色愈發幽深,聲音也變了個奇怪的調,像是期冀,又像是猜忌,“可有此事?”
“回陛下的話,有的。不僅如此,長公主殿下還留了臣一夜。”賀鏡齡說得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生怕皇帝多猜忌她一分。
原書中,晏家姐弟的矛盾貫穿始終,二人身邊互相都安置了眼線。
賀鏡齡作為皇帝如今有心拉攏之人,他更要密切關注。想到這裡,賀鏡齡還是老實交代為妙。
皇帝微微詫異,沒想到這賀鏡齡還是實誠,看來他今日還不用太展露出凶惡的一麵。
想了想,他挑眉,玩味勾唇:“賀大人應該知道,被朕那長姐留了一夜,意味著什麼吧?”
意味著如果沒有豎進橫出,過不了幾日她賀鏡齡就要暴屍荒野了!
但是賀鏡齡不敢這麼說,她隻能搖頭:“臣實在不知。過蒙拔擢,臣還有許多不清楚的地方。”
“無妨,”皇帝信了賀鏡齡的這一番說辭,“朕便是知你不清楚,才叫你入宮的。”
賀鏡齡一臉茫然:“還請陛下賜教。”
皇帝卻不說話,反而是走下陛階,來到了賀鏡齡的身前。
尷尬的是他這五短身材,哪哪比不上賀鏡齡,且和他的姐姐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但皇帝顯得頗為深沉:“朕知道,令堂含辛茹苦養大你們兄妹不容易……嗯,不聞朝中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他可是在一眾姓賀的人中,精挑細選了好久才找到賀鏡齡。
孤兒寡母的,還是單傳的譜係,方便篡改族譜,更易於拿捏。
“‘錦衣豔絕,無出其右’,賀大人還真是當世好兒郎,”皇帝背過身去,這角度賀鏡齡能將他扁平的後腦一覽無餘,“朕當時還詫異,皇姐怎麼沒看上賀大人——那天夜裡,她還說對賀大人不感興趣。”
賀鏡齡禮貌地笑了兩聲。
“結果還沒過上半天,她就把賀大人叫到府中去了,還留宿了一夜。”說到這裡,皇帝又笑了兩聲,“原來她喜歡賀大人這樣的。”
賀鏡齡聽他笑得發毛,但隻能拘謹站著。
“那麼,賀大人,那一夜發生了什麼?”皇帝忽而轉身湊近,一副想要知道的樣子。
看著他一臉期待的表情,賀鏡齡牽了牽唇角,這才將真相道來。
雖然真相殘酷,但是她們兩人的確什麼都沒發生。
皇帝的麵冷了一瞬,但他並不懷疑賀鏡齡所言,“朕就知道……她王府裡麵那麼多男寵,不過是做做樣子。”
賀鏡齡不吭聲。
原書中,皇帝中經常送男寵過去,明麵上是討好公主,但實際上是安插眼線。
不過賀鏡齡竟然初見就能被帶進房中,這讓皇帝頗為欣喜,已在意料之外。
“但是賀大人已經做得夠好了,”皇帝走回禦座,“能進長公主府,那可不得了。”
賀鏡齡聽出弦外之音,忙道:“臣是受了陛下提拔。”
空氣靜默一息,皇帝仔細地打量過賀鏡齡,這才悠悠開口:“朕果然沒看錯賀大人,今後賀大人可是前途無量。”
現任指揮使還是她上司呢,皇帝此言,算是許諾。
賀鏡齡默不作聲,任由皇帝引向下一個話題:“令堂身體可還好?”
好。
“賀大人那小妹呢?”
小樓如今十二三歲,整日學習,以待兩年後的女官考試。
皇帝點點頭,思忖了一會兒後,又寒暄了幾句,示意賀鏡齡可以走了。
賀鏡齡從金龍殿出來,走到宮道上麵,不成想卻碰見一隊文官。
那隊人有人指了指她,卻不打招呼。
她不認識這些緋紅深綠,路過時卻不曾想被叫住了。
“賀大人,請留步。”聲音溫潤清朗。
賀鏡齡循聲望去,來源是一儒雅男子,光風霽月,溫潤至極。
看得她心裡咯噔一下。
“在下是禮部郎中謝硯初。”輕飄飄的一句話,卻錘出萬斤重量。
這便是原書男主,自小和女主相識,但從未當過駙馬。
女主男主一來就在一起,那還看什麼看?但劇情實在過於波折:血腥的雄競大戰後,謝硯初活到了最後——雖然入獄——但能勉強算是勝出。
“哦,謝大人。”賀鏡齡詫異,淺淺施禮。
謝硯初眉眼溫順,語氣也平和:“久仰賀大人大名。聽說那天中秋宮宴,是賀大人保護了嘉琅殿下出宮。”
這姓裴的姓謝的怎麼都沒完沒了!
“是公主殿下命在下陪同的。”麵對不同的人,賀鏡齡有不同說辭。
聞言謝硯初麵色並無任何變化,仍掛著淺淡的笑意:“賀大人果然厲害,但錦衣衛保護殿下,亦是情理之中。”
“的確如此,所以公主殿下才選了在下陪同吧,”賀鏡齡說得無所謂,“在下還是頗榮幸,嘉琅殿下給了賀某這樣的機會。”
謝硯初麵色一滯,他思忖片刻,又道:“硯初有事要奏報長公主殿下,不知賀大人可否賞臉一起?”
賀鏡齡淡定開口:“謝大人好意,但本官很忙。”
謝硯初清瞳微沉。
“不勞謝大人費心,”賀鏡齡走出兩步,“賀某昨日清早才從長公主府出來,該說的話,已經說夠了。”
謝硯初額角一跳。
他定定地看著遠方天邊火燒暮雲翻滾,吞噬白日清朗。
終於,他旁邊有個人吱聲:“公子,我們要去嘉琅公主府嗎?”
“……不去。”
她已經很久不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