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千年衣衫不整地癱坐在地上,一身的一副都被扒開了,好在褲子沒掉。他站起身,敞著懷,感覺身前空蕩蕩的。
雷沅看著燼千年腰腹上的傷,笑道:“知道你弱,沒想到你這麼弱!讓人打成這樣。”
燼千年收緊了下衣服,“笑夠了沒有?笑夠了就趕緊出去,我要睡覺了。”
雷沅的視線下移。
燼千年一愣,“阿沅,你還要做什麼!”
雷沅笑道:“上麵看完了,下麵還沒看呢!”
下麵?燼千年提了提褲子,轉身就要跑。
“你跑什麼!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阿沅!你長這麼大,沒人教你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嗎!”燼千年向門口跑去,敞開的車衣服向後翻飛。
“男女授受不親?你捉弄我的時候怎麼不想這麼多?不過就是看一眼你有沒有受傷,哪來這麼多借口!”雷沅硬氣道。
雷沅伸手拽住燼千年衣擺。
就那麼一個巧勁,燼千年腳下一滑,連帶著雷沅一同摔了下去。
若是一個人摔下去倒還好,但是……兩個人?燼千年被雷沅一壓,有那麼一瞬沒喘上氣來,臉憋的有些紅潤。
雷沅趴在燼千年身上,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雷沅微皺眉頭,又將燼千年的衣服向上一翻,燼千年神情微愣,眼睛睜大了些。
燼千年耳根一紅,他還從來沒有跟女孩子這麼近距離接觸過。他雖是捉弄雷沅很多次但都是隔著距離的,像換作方才雷沅扒他的衣服,也僅僅隻是扒開看了看,但是現在……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雷沅的鼻尖在他的背上停了一瞬。
雷沅坐在了燼千年身上,手摸在燼千年腰上利刃傷留下的疤痕上,隨口道:“呀,出汗了,你不會是?”
你不會是?不會是什麼?燼千年忙道,“才不是!”
“嗯?我是想說你不會是害羞了吧,你在想些什麼啊燼千年?”雷沅帶著玩弄的語氣。
害羞?剛剛腦子在想些什麼啊!燼千年忙辯解道:“害羞?怎麼可能!”
“真的沒害羞?”雷沅將手摸上燼千年側腰。
燼千年身體一顫,耳朵也紅了起來,但好在被頭發遮住了大概,雷沅的視線看不到的。
但身體上的顫動哪能掩飾?燼千年有些慌亂地一下子打在雷沅手上,他本是想推開的,但不知為何竟打在了上麵。
雷沅看著燼千年的舉動一笑,“怎麼被我發現著急了?”
“哪,哪有!”燼千年有些磕巴。
“那你怎麼說話都不利索了?”雷沅仍是笑著。
“才沒有!”燼千年有些氣急敗壞。
雷沅將手也收了回去,但沒有站起來的心思,畢竟她是想看燼千年腿上有沒有傷才被他弄倒的,現在傷也沒看到,起了身豈不是丟了麵子!
雷沅幽幽道:“你一個大男人,竟還有體香!”雷沅轉念一想,“不對不對,說!你是不是洗澡的時候用了什麼!比我身上的味道還香!說你用了什麼!”
燼千年耳朵一下子紅了起來,他現在覺得臉上異常的燒熱。
燼千年猛地一翻身,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將雷沅從他身上弄了下去,他忙要站起身,但被雷沅一手拽住褲腳。
“阿沅,放手啊!”燼千年大喊。
“你摔了我,傷又不給我看,就想這麼走了?”雷沅怒道。
“可是我腿上沒有傷啊!”燼千年大喊。
“沒傷?你以為我會信?”雷沅怒道。
“阿沅!要掉了,鬆手啊!”燼千年喊道,心裡急的已經不止一次流出淚來,但臉上卻是強忍的堅韌。
……
次日早膳,燼千年頭也沒敢抬一下,因為他對麵坐的是雷沅,一抬頭對上雷沅那一雙眼睛,清澈的眼神像是忘記了昨夜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燼千年低著頭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裡,辛辣的味道散開,他剛要把嘴裡那塊薑吐出去,但不知為何抬了頭,剛好對上了雷沅的眼睛,他又忙低下頭,爬了一大口飯。
薑的辛辣漫上,燼千年的眼圈略顯紅潤,暮留聲見了他反常的模樣,惑道:“怎麼了?”
燼千年將口中的薑和米飯咽下,強忍住乾嘔,“沒事。”燼千年放下筷子,起了身,眼神又對向雷沅抬起頭看他的眼睛,他閃躲了一下,隨口道:“我吃飽了。”
雷沅見狀,也放下碗筷站起身,“我也吃飽了。”
燼千年聞聲,轉身又要坐下,但見雷沅正盯著他看,攥了攥拳,還是離去了。
雷沅跟著他也出了門。
餐桌上隻留下暮留聲和葉雲兮麵麵相斥不明所以,但又覺得沒什麼毛病?
昨夜,暮留聲早早睡去,葉雲兮道房間離他們也算很遠。
所以發生了什麼,隻有燼千年和雷沅二人知道。
燼千年走到很快,身後雷沅緊跟著他。
燼千年攥拳,猛地轉過身,帶了幾分怒氣道:“你跟著我乾嘛!”
“你又怎麼了,一早上不敢看我!怎麼現在敢了?”雷沅被燼千年這麼一吼,也是平添了幾分怒色。
燼千年聞言,眼神躲閃,“那又怎樣!”
“又不是沒穿底褲!你凶什麼!再說,沒有傷你不會跟我說嗎!”
燼千年臉色一變,“我說過了,你信了嗎!”拳頭攥的更緊了。
雷沅仔細回想了下昨夜說過的話,燼千年好像還真的說了他腿上沒有傷,但那時她一時心急,衝昏了頭,說了什麼都是胡亂答了一通。
雷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怎麼來說都是她理虧,燼千年都這麼說了,她也不好辯解。
氣氛一度降至零點,場麵略顯尷尬。
燼千年終是咬了咬牙,轉身離開了,雷沅也沒有再去追。
燼千年回了房,坐在床上揉了揉沒有吃飽都肚子,又想起那塊薑的味道,不禁乾嘔了一下。
燼千年掃視一周屋內,好在桌子上有些糕點,他來到桌前,拿起一塊糕點,看著它怒罵道:“明明是你欺負我更多些!現在弄的倒好像我一直在欺負你一樣!”燼千年一口狠狠咬在糕點上。
其時,雷沅也是想著來給燼千年道個歉的,但聽到他在背地裡說她的壞話,火氣一下子就衝到頭頂。
雷沅一掌打開燼千年房門,燼千年聞聲一愣,但雷沅已經掠身到了他身前,一掌打在燼千年胸前,將他震了出去。
燼千年捂著胸口忍著疼痛,退了好幾步才堪堪停下。
雷沅這一掌一點也沒憐惜著力氣,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敢在背後嚼她舌根!
燼千年怒道:“你又來做什麼!”
不生氣!不生氣!雷沅不停地在心裡暗示著自己,可當她聽見燼千年怒喝的聲音時還是收不住脾氣!她長這麼大,也隻有燼千年敢跟她大喊大叫!
雷沅又是掠身,一掌打在燼千年胸前,還是那個位置。
方才那一掌燼千年本就還沒緩過來,這又是同樣一掌,力度還要比先前那一掌大上不少!燼千年裝在牆上,站穩腳跟強忍著疼痛,抬起頭帶著怒色看向雷沅。
雷沅也是更怒!十九年!還沒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她!雷沅又是一掠身,一掌打在燼千年胸前,仍是那個地方。
燼千年拳頭緊攥著,牙關緊鎖,身上忍不住顫抖,但他仍是撐著身子站在那裡。
雷沅也是順了氣,她轉過身,一邊向外麵走去,一邊怒道:“下次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可就不是這三掌了。”
雷沅走後,燼千年身子一下癱了下去,他雙手撐著地,哇丟出一大口血,身子不停顫抖著,他在心裡暗罵道:明明是你欺負我的!
燼千年強撐著站起身子,踉蹌幾步走到了床邊,眼前一黑,倒在床上昏了過去。
“真是個不知輕重的家夥。”昏迷前,燼千年最後弱著氣息說出了這句話。
下午。
暮留聲叩響了燼千年的房門,見裡麵沒人回應便推門而入了。
暮留聲見燼千年還在睡覺眉頭一皺。
燼千年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微微翻了下身,一睜眼就看見暮留聲陰沉著臉在他身邊。
燼千年眼中一喜,“阿聲!”
燼千年忙坐起身,或許是幅度太大,雷沅那打在胸前的三掌還在隱隱作痛,讓燼千年忍不住去揉了揉。
“可有事?”暮留聲問道。
“沒事沒事。”燼千年答道。
“好,那就收拾收拾,準備啟程了。”
“好,我們去哪?”
“先回冷雲城,稍作休整再做打算。”
冷雲城……燼千年點了點頭。
暮留聲出了屋燼千年才下床,他舒展下筋骨發覺胸口還是很痛,忍不住多揉了揉。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燼千年出了門,發現院中葉雲兮正同暮留聲一齊等著他,燼千年惑道:“雲兮姑娘?”
暮留聲解釋道:“方才忘同你說了,雲兮姑娘也一同前去。”
“哦。”燼千年隨口應了一聲。
出了城,雷沅早在城外等候。
雷沅看見燼千年,沒好氣地道:“本小姐不相同一人同行所以就先走了。”
燼千年也是一怒,“我還不想同你一路呢!”
“有本事你就彆回冷雲城!”
“不回就不回,本來我也沒想著要回!”言罷,燼千年轉身就走。
暮留聲臉色一沉,也沒問其中緣由,畫筆一轉,巨大睚眥擋在燼千年身前。
燼千年沉聲道:“阿聲,讓睚眥讓開!”
“燼千年,你要去哪?”暮留聲冷聲道。
“回家!”燼千年大喝一聲。
暮留聲暗下命令,巨大睚眥向前一步。
燼千年止步不前。
“怎麼?不敢走了?”雷沅話語中帶著諷刺。
暮留聲側過頭看著雷沅,冷聲道:“阿沅!”
燼千年攥緊拳頭,“走就走!”
轉瞬,燼千年向前踏出一步。
但前腳剛踏出去,燼千年就被巨大睚眥一抬腳踢飛了出去,這一腳沒用多大的力,換作往常定是對燼千年沒有半點作用的,但他早上剛被雷沅打了三掌,本就沒有多少氣力支撐。
燼千年撞在了樹上,趴在了樹下,他撐起身子,但胸口的疼痛讓他不住顫抖著。
燼千年用了很大力氣才坐在樹前,他捂著胸口,口中漫上腥氣,他一皺眉,側過頭吐了一大口血。
暮留聲見了神色一變,睚眥這一腳根本沒用多大的力,怎會將燼千年傷成這樣?
雷沅也是神色一變,畢竟說的都是氣話,看見燼千年受了心裡或多或少傷也會有些不好受,但她卻沒想過,燼千年的上都是她那三掌烙下的。
葉雲兮則是略顯回避地看著,因為她雖然與燼千年和暮留聲相處了一個月之久,但在他們三個人麵前終究是個外人,所以也不好插口說些什麼。
燼千年坐在樹前,眼眶有些濕潤,但他卻在笑。
燼千年站起身,身子有些虛晃,“阿聲。”燼千年輕笑一聲,隨後帶著失望的語氣道:“罷了叫了你五年的阿聲也沒聽見你喚過我一回阿年,平常連我的名字都不會叫,隻有在我惹得你生氣時才會叫我的名字,嗬嗬,每次費儘心思地惹你我也累了,五年地相處換來了睚眥這一腳也算值了。”
燼千年抹去唇上的血。
暮留聲聞言眼神虛晃。
燼千年又扭頭看向雷沅,“跟你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雷沅,我們還是再也不見的好。”
雷沅神色微變,但卻未怒。
燼千年又是吐了一小口血,向後踉蹌了兩步,轉過身一步掠出老遠,一瞬便沒了蹤影。
燼千年頭一次覺得活著有這麼累,他這一走沒人去追他。
夜間,暮留聲雷沅葉雲兮幾人在鄰城望山稍作休息。
暮留聲來到了雷沅房內,“今日你與燼千年吵了一架?”
“對啊,你也看見了。”雷沅隨口答道。
“你知我說的不是這個。”暮留聲冷道。
“那還能是哪個?”
“下午我在燼千年房中看見了他房間內有一灘血跡,後他又頻頻捂著胸口……”
雷沅搶過暮留聲的話,“血跡?”雷沅的臉色沉下,喃喃道:“我這三掌不可能傷他這麼重啊。”
“什麼三掌?”沒了惑道。
雷沅將昨夜與今早的事一五一十地同暮留聲說了。
暮留聲也是沉下臉色,“可你知燼千年每回讓你出氣時都沒有運氣防身嗎?”
“他沒運氣?”雷沅一驚,心裡莫名慌亂,想起每次她揍燼千年後都能看見他身上不少傷,這些她曾經都沒有想過,現在想來,這三四年,還真的每一次他都沒有運氣防身。
“我去找他!”雷沅站起身,便要出門。
暮留聲叫停了她,因為他知道燼千年現在或是誰都不想見,先讓他在外麵散散心後再去尋他。
雷沅也點了點頭。
今夜的夜空很美,但燼千年卻沒有心思去看,他坐在一棵樹前,身上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了,他咳了兩聲,胸口就是一陣疼痛傳遍全身,他有些後悔了,後悔沒有運氣防身了,因為他也沒有想過,雷沅那家夥竟然動了真格的!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很難在運起氣了。
燼千年就這樣坐在樹前,閉上眼睛,伴著夜風而眠。
這夜,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燼千年看見他的母親,還有那個一直停留在幼時記憶模糊的父親,他向前跑了兩步,但母親卻不不見了,父親也越來越遠,他不停地跑著,但總是攆不上父親的腳步,終於他累了,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了,隻能喃喃地叫著父親,母親,可是沒人回應他,知道一個聲音響起,阿年……
燼千年猛地驚醒,隨後笑著自己方才做的夢,阿年……真是可笑!暮留聲怎麼會叫他阿年!還有雷沅,她現在都快煩死他了,怎麼會來尋他,且也叫了他一聲阿年呢?
終究是捂不熱的人用了再多心思去親近,最後換來的隻有拋棄罷了。
燼千年沒了睡意,便就著月光向著前方走去,他不知道前麵是哪裡,但他知道的是錦陵地界內不論往哪走,總會走到一座城。
燼千年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一夜過後卻並未見到城池,他衝著地麵吐了口唾沫,怒罵道:“呸!虧我難得看一本書,竟還是個假的!”
先前,他跟著暮留聲到了淺伶城,在那裡他看了一本書名叫《錦陵地理誌》,裡麵的內容燼千年還特意研究了一番,可最終,竟是無半點用處!什麼無論往哪走都能看見城池?什麼在那片林子裡都不會迷路?什麼……
騙人的都是騙人的!哪裡有城!在林子裡哪裡不會迷路!燼千年轉了好幾圈也沒有走出這片林子!他氣的直跺腳,但胸前都疼痛讓他收斂了動作,他就更是生氣!撒潑都不能撒個痛快,真是憋屈!
燼千年坐在樹下,愁眉苦臉的看著對麵的樹,他已經迷路一天了,又累又渴又餓!胸前的傷是不大疼了,但是餓了,餓的肚子疼了,他捂著叫個不停的肚子,心想:這什麼破林子!連個能吃的東西都沒有!
無奈,燼千年也隻好起身。
這次就順著一個方向!絕對不轉向了!
燼千年是這樣想的,但事實卻不從他的願,一路下去又回來了,他看著那顆熟悉的大樹,一把抱住了它,他想哭,但哭不出來啊!
燼千年大喊了一聲,“有沒有人啊!”
這林子還帶回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