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看錯人了。
這也應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將來他改正,並保證自己不再這樣輕信於人便好。
隻是,他當真看錯了嗎?
又或者,那隻是孟瑤的一次無心之失?
一旦曲雲闊想不明白自己應當怎麼做,便不知自己應該如何去問孟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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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闊!雲闊!”
孔克今日丟下一心隻想留在府中看那新學經義的曲雲闊,同他的幾個表姐表妹堂姐堂妹出府遊玩。
才一回家,他就跑來找曲雲闊分享讓他笑得很是開心的“趣事”。
“曲雲闊!”
孔克快步走到曲雲闊所住的客房,正口渴著,便走去茶台。
曲雲闊見狀便也即刻起身,先是給孔克倒了一杯已然放涼了些許的開水。而後他就將寬大的衣袖稍稍拉起,將他先前磨好的茶粉過篩,替孔克點起茶來。
曲雲闊等待了片刻,待到孔克連喝了幾杯水,看起來也不那麼渴了,才開口問道:“何事如此慌忙?”
孔克則是難掩興奮地說道:“我這哪是慌忙?我這是著急和你分享我剛聽來的趣事。”
曲雲闊剛好將布巾放到了開水壺的壺柄上,便問:“趣事?”
“對,就是趣事。前些天的時候我和你說過的尹安卿家裡的事,你還有印象吧?今天我便聽說尹安卿的傻兒子在家裡鬨起來了!”
其實,尹安卿那兒子也不是真傻。就是軸得厲害,又有母親給他撐腰。
在堂堂翰林院學士尹安卿那裡,可沒少鬨出有意思的事。
而一說起這事,孔克可就太精神了。
他素來沒什麼特彆的愛好,就是喜歡聽笑話,看熱鬨。尤其喜歡看這些平日裡總是一副道貌岸然模樣的老家夥們的笑話。
當然,朝中的這些老臣們若是吵著架便打起來了,那場麵他也很是喜歡的,最好他那當樞密使的父親能給他把這些事說出細節還原的八百個回合來。
而最近這陣子,最有意思的便莫過於尹安卿的家事了。
“尹家的大郎,哦……不對,現在該叫他尹家小郎了。”
光是這稱呼上的變化,便已是讓孔克感到有趣。
“他這小小年紀的,也不知是從那裡聽說了這事,先是去找他娘告狀,發現他娘早就知道這事,更是接受不了,定要尹安卿和他說個明白。
“據說現在啊,這尹家小郎已經要拖著他爹去國子監,定要他爹把人給指出來了呢。”
當孔克說到這裡時,曲雲闊已經麵不改色地用開水衝泡了那些已被過篩了的茶粉。
曲雲闊應當是在出言譏諷,道:“這尹家父子,怕不是要被攔在國子監門外。”
孔克便是一下子笑出聲來,說:“可不是麼!”
國子監乃是閒雜人等進不去的地方。
進入其中,需查驗能證明身份的腰牌。
若非是裡頭的人,哪怕尹安卿貴為翰林院學士,也得尋個由頭才能進去。可真要如此,他們這些人恐怕也就不上課了,都要出來看尹大學士的樂子了。
孔克原以為他的好友聽到這個消息,會說那尹安卿往日裡所說的道德仁義與克己複禮果真都隻是停留在嘴上,真遇事時,連修身齊家都做不到。
怎料曲雲闊卻是說:“尹安卿既已拋妻棄子那麼多年,想來尹家郎君想要他去指認那人,他也是做不到的。”
這樣的話語讓孔克在安靜下來之後,用仿佛才注意到了什麼重要之事的神情看向曲雲闊。
“曲雲闊……”
孔克喚出這麼一聲,而曲雲闊那攪著茶湯的動作便也慢了下來。
他在猜測孔克是否已經看出了端倪。若情況真是如此,他又應當如何作答。
隻是情況越是如此,他看起來便越是鎮定。當曲雲闊又抬起眼來看向自己的這位好友時,孔克則突然笑起來,用調笑的語調說道:“好啊你個曲雲闊,平時看起來一本正經的,原來你也愛去外頭打聽這種事呢?”
孔克又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地說道:“現在外頭好多人都猜測尹安卿流落在外的兒子,是他早年養的外室所出呢。”
曲雲闊又看向那茶盞中已漸漸被攪出的茶沫,麵上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這會兒到底是高興還是生氣。
再開口時,他便已像是全然置身事外之人。
“此事並不難猜。尹安卿並非出身名門,也沒有什麼淵源家學,早些年的時候他不必養外室。等到了他得到崔氏女的垂簾,便也……”
“不敢養外室了。”
孔克將曲雲闊的話順著說了下去,覺得這確實是說得通。
隨即,孔克將這件事品了又品,說:“原來是拋妻棄子啊,妙哉。這舊法一派裡,怎麼就有了這般的妙人呢?”
被孔克用在此處的“妙”字自然是在嘲諷尹安卿。
也在笑他這一介寒門弟子為了成為朝中要員所做之事。
與此同時,他又對尹安卿流落在外的那個大兒子感到十分好奇。
“不行不行,我可得早點回國子監去,看看今年新到的同窗中,到底有誰像是過來尋親的尹家小子。”
但是一提到國子監,孔克就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
孔克思索了片刻,並不禁收起了那副看好戲的樣子,說道:“對了,和你關係不錯的那個孟瑤。她好像……在和家裡的姐姐出去的時候,被人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