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會兒的小茶棚裡還有外人呢。
可徐戎一旦說起這些,他就是忍不住啊。
“諸位!諸位啊!”徐戎在這小茶棚裡踱著步,說道:“明年就能考科舉了!她戚霜天就不能等一等,等考完了再嫁人嗎?憑她的能耐,興許她也是能考上的啊!”
“恰好”和兄長一道,在此處“偶遇”了國子監天班數人的李妙音聽到這裡,一臉的疑惑。
她小聲問自己的堂兄李瞻:“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李瞻把這個問題過了過腦子,而後義正言辭道:“他愛這麼生氣,就這麼生氣。雲闊的這些同窗們的事,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少管。”
李妙音“嗯”了一聲。
可片刻過後,她又仿佛才想到似地提起道:“可他現在在說的,不就是小姑娘家家的事麼?”
這下,坐在他們旁邊,身穿青色衣袍的鄭祺便麵上掛不住了。他便也隻好和與曲雲闊有著些許交情的李家兄妹解釋道:
“我們國子監已許久未有出進士娘子了。但上回科舉的時候,來自蜀州的王靈韻王娘子不但考中了進士,還被點為探花,可謂是大出風頭。
“於是我們現在都盼著國子監能在明年的科舉上再出一個進士娘子。如此方可扳回一局。”
怎料,這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又點燃了徐戎這根炮仗。
“王靈韻可止是大出風頭?我就沒見過這般會阿諛奉承溜須拍馬的小娘子。她哥哥王靈軒就已經夠油嘴滑舌了。沒想到,走了王家哥哥,又來了王家妹妹。”
徐戎這一提到王靈軒,孔克可就不讚那山好景好溪也好了啊。
他那可真叫是牙都癢了。
在孔克初出茅廬時,他便和年長了自己幾歲的王靈軒杠上了。兩人不知怎的回事,在盛京城裡先是鬥詩,而後鬥賦,之後又比策論。
可孔克原本也就不善詩賦啊。自是被比了下去。
待到比策論的時候,那王靈軒又嘲笑他的太學體。說他寫的對了是對了,寫的錯了,倒也像是對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可偏偏,那年的王靈修考上了進士,孔克沒有。
原本想著上屆科舉總不能失手了吧,怎料到他竟遇上了決心要整治他們這群擅用太學體來學文章的主考官。
他原本都已經能忘了王靈修的了,但就因為上屆科舉他是這麼落了榜的,他便又想起那王靈修了。
那可真真是被王靈修在三年前說的話又給氣得不輕。
而那頭的徐戎還在講呢。
“當日麵聖時,王靈韻便每說出三句話就必有一句話是在為聖上歌功。現在去到任上了,總該沒機會了吧?
“誰料想她成天就在那兒寫詩給聖上頌德。那可是一路的寫,一路的頌啊。自掏腰包把她那些詩印成了冊,都要讓人知道她是怎麼翻著花樣說聖上好的。”
說完,徐戎還要大歎一聲:“不知羞恥啊,這女人,她簡直不知羞恥!”
如此一說,便是連鄭祺都要歎了:“我們國子監,當真就無人了?”
見無人回答自己,鄭祺便把那句話給連歎了三遍。
他問眾人:“我們國子監,當真就無人了?我們國子監,當真就無人了??我們那麼大一個國子監,當真,真就是無人了???”
眾人俱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片刻過後,有人提到:“徐戎,要不……你去跟戚霜天說,彆嫁那人了,和你訂個婚約,等明年考完了,嫁你唄。人家不等她,你等。”
這句話一出來,孔克可就不氣了啊。
他一下沒能忍住,笑出聲來。
孔克說:“人家戚娘子要嫁的,那可是三司使的幼弟。有這般的好姻緣,她戚霜天但凡有一隻眼睛是不瞎的,便不可能還會看得上我們徐戎啊。”
徐戎欲怒斥孔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同伴們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種時候,還是曲雲闊說道:“與其想彆人考不考的上,不如想想我們自己還有哪些文體可用。”
曲雲闊又道:“還有大半年便要考科舉了。現在主考官的人選還懸而未決。但如若聖上仍要用上官大人來做主考官,那繼續使用太學體,便是一定考不上的了。”
此般話題實在是過於沉重了。
以至於……大家一聽到,麵上的表情便痛苦起來。
然也正是在此時,李妙音的聲音響起。
她一臉天真單純地問道:“那……孟瑤如何?”
突如其來的人名,讓徐戎脫口而出了一句:“什麼?”
李妙音雖然是這些人裡唯一的一個女子,但從方才坐到現在,她卻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在座的眾人,也沒有誰多看了她幾眼。
就連曲雲闊,都隻是和她的兄長多說了幾句話,並沒有要與她閒聊三兩句的意思。
現在,她則終於能找到機會插上幾句話,也讓這些國子監內最被看好的學生們注意到自己。李妙音自是頗為珍惜這個機會的。
她說:“方才鄭郎君不是在問,國子監是不是當真無人了嗎?我就在想這個呢。現在我想到孟家二娘子孟瑤就也是國子監的學生吧?”
李妙音故意讓自己看起來有些笨,很是認真地說道:“我聽說,她的成績很是不錯。先前她和我們誇張凢英俊瀟灑,又說唐惪學富五車。”
說著,李妙音自己都被這話給逗笑了,又道:“但我後來才知道,那兩個人啊,全都不及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