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北風到了藥鋪就將金日轍一把丟在大堂,隨後直奔對麵緊閉著門的房間,邊跑邊叫:
“阿歡醒了嗎?”
她習慣了,小時候她趁江儘歡午休或者睡著時出去玩,回來就是一路這麼邊問邊跑,提心吊膽,生怕猝不及防看到一張含淚的臉。
路上聽到晉有錢在房裡高聲回複後,她到了房前便毫不猶豫將門推開。
“咳、咳咳…”
江儘歡正在喝藥,他原本聽到外麵哐啷啷當的動靜就猜到應該是雲北風回來了,等聽到詢問聲音,心裡終於放鬆下來,正好還剩最後一口藥,便想一口喝完免得熏到雲北風。
她不太喜歡熬出來的這個味兒。
結果門一開,站著的人暗紅斑駁、一把大刀在身側渾似修羅,嚇得晉有錢打了個抖。
江儘歡倒不是被嚇到,而是沒有做好準備迎接撲麵而來的濃厚血腥氣,一時不慎被那一大口藥嗆到。
而他這一咳,又顧忌著不敢牽動腹部,忍的甚是辛苦,一手撐著榻邊的橫架、一手抓住喉前的衣領,藥汁濺了幾滴在身前,看起來蒼白虛弱又可憐。
雲北風萬沒料到會是這麼個場景,她原以為發出聲響後,裡麵的人自不會再被嚇到。
見此情狀下意識想上前扶住江儘歡,然而卻餘光瞥見晉有錢皺著臉拿袖捂鼻。
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自己,雲北風也隨即皺起小臉,此刻羅刹血麵上還透出些本是符合年紀的稚氣來,看得晉有錢膽戰心驚。
她一是沒想到江儘歡正在喝藥,二是沒想到自己的形象會這麼慘烈、身上的血腥氣會這麼重,三是沒想到最後會激得他咳嗽起來牽連傷口。
畢竟她自己沒往外表這方麵注意,加之一路習慣下來後自是感覺不到。
如今房內藥味兒一衝,她才察覺身上血腥氣實在難聞。
雲北風連忙退出房門,在院中大聲嚷道:
“照顧好阿歡,我去去就來。”
此時夕陽已掛天邊,雲北風正準備去找水,卻轉頭見藥鋪外麵又有幾個抓耳撓腮急得團團轉的人。
一看到她就有人高聲呼喊:
“少俠,少俠你快去後城門看看,外麵又來了一批兵馬啊!”
隔得太遠他們看不清細節,也認不出旗幟,本就是草木皆兵的緊張狀態,一看到異常立刻就來找最厲害的人尋依靠。
可是剛才雲北風回來的時候,他們雖站得遠遠地,卻也看得腿肚子打顫,心裡又害怕,不敢硬闖進去。
還好少俠自己很快出來了。
雲北風深呼吸一口氣,隻覺得真的是沒完沒了。
當下也不再去找水衝洗,帶著一身血腥痕跡和壓不住的憤怒就往幾人指向的後城門奔去。
到底是誰寫的書,四麵八方的“突襲”,都這樣了還能叫突襲嗎,啊,這科學嗎?
或者說,一個戰場搞不定,就一直來,直到她拚不動了看不住了,然後再把阿歡跟敵軍莫名其妙攪和在一起?
就是為了非要乾掉她的小竹馬是吧!
垃圾夢,垃圾書,她還就偏不信這個邪!
等她拚不動的時候,乾脆找根繩子把自己跟阿歡綁在一起,她倒要看看最後會怎麼死。
在雲北風已經開始憤怒計劃死法的時候,她城牆都懶得登,直接喊著讓打開城門然後停都不停衝了出去。
怒氣上頭,有什麼好觀察的,最後反正都要打。
然而借著天邊燦金的夕陽,雲北風懷疑地放慢了步伐。
趙鵬一行人午後收到支援命令便當即整裝出發,一路火速前行,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在日落之前到達,眼看城門在即,他們如此聲勢卻依舊城門緊閉,城牆上也光禿禿地無人出來交涉,心下不約而同沉重萬分,都暗暗明白這座城大約已無回天之力。
可沒一會兒城門卻忽然打開,行在前方的趙鵬幾人提起警惕,審視著從城內出來的人。
……額,就一個人?
懷著疑惑,趙鵬抬手示意隊伍降速,一片籲馬聲中,幾人眼裡的身影像是突然意識到不對,兀地慢了下來。
雲北風緩下速度,平穩視線後看清了對方旗幟上的字:印。
不是胡狄?
雙方逐漸靠近時,她也漸漸看清對麵的人臉,一張張麵龐似乎不是異族。
心下警惕,雲北風停步,想起之前自己的經曆,先問了句:
“來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