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

“莫離？”

鋪天蓋地的水流聲中逐漸有一道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

莫離感覺自己仍陷在那無法擺脫的洪流中，無力掙紮。

她本能地去向旁邊尋找支撐，然而這一次，她握在手裡的終於不再是那些冷冰冰的海水，而是一隻溫熱的手。

“莫離，醒醒。”

周遭似乎也不再是那些讓她感到恐懼的海水，而是一個堅實有力的身體。

莫離睜開雙眼，玄越的眉眼便在她視線裡逐漸清晰。

“玄越！”

當發現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身邊時，莫離猛地坐起身子，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在被海水裹挾著下墜之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卻不想，她還能有機會再見到他。

可她還沒來得及感到慶幸，就發現自己的視線範圍內仍是無邊無際的深海。

把他們與海水隔絕開來的，隻是一個房間大小的氣團。

“這是怎麼回事？”莫離奇怪地問道。

不待玄越回答，她便發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你怎麼了？”她不禁握緊了他的手臂。

“沒怎麼。”玄越下意識埋下了頭，躲避著她的視線。

“就是在這海牢裡撐著氣團，有點累。”

“海牢？”莫離聽這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

當她真正想起來海牢是什麼的時候，心就猛地一沉。

“你說的，是那個一旦陷進去，就再也沒辦法逃脫的海牢嗎？”

“嗯。”玄越應了一聲，卻並沒有身處絕境時的那種絕望低沉之感。

他反倒還有心思說笑：“真是倒了大黴了，跟你待在一起，連遇到的險境都是極品。”

“嫌倒黴當初就彆跟我搶啊，是你自己上趕著要來的。”

莫離嗔了他一眼，心中的那點愧疚一掃而光。

不過由此她也突然回想起來，當她被漩渦卷進去的時候，玄越明明還離她很遠，就在靠近海麵的位置，他完全不至於也被吸進來啊。

“對了，你當時應該是可以逃的吧？那漩渦離你還遠，你怎麼也被吸進來了？”莫離奇怪地問道。

玄越摸了摸鼻子：“你說遠就遠啊，那會你都神誌不清了，哪能知道我這邊是什麼情況？怎麼？還自戀呢？以為我放著生路不走，偏偏要下來陪你一起送死啊？”

“......”莫離默默背過了身子，不想再搭理他。

她環視著周圍的情況，開始凝結法力，準備強力衝破海牢。

玄越見狀急忙攔下了她：“不要白費力氣，我們從內部是無法衝破海牢的。”

莫離：“那難不成要等死嗎？”

玄越：“若是有人能從外部平息掉漩渦，我們就有出去的可能。”

莫離：“可這個時候，有誰能來救我們呢？”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們都很明白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金遲他們自身難保，若是有幸脫身，也未必就能知道他們被困在這裡。

即便知道了，以他們的能力，也無法將他們救出去。

而凡間的時間流逝速度又遠快於其他幾界，即便天軍知道了，等他們派人趕到，他二人也早已經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隻好委屈一下，跟你死在一起了。”玄越破罐子破摔地說道。

雖然兩人素來不對付，但看到玄越這副勉強的樣子，莫離還是心生不快。

她不禁質問道：“怎麼？跟我死在一起就這麼委屈你？”

玄越：“當然委屈了，我還這麼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沒想到就要這麼白白葬送了。”

“是啊，以後見不著你那些鶯鶯燕燕了，你當然覺得可惜。”莫離有些賭氣地說道。

玄越察覺到了她話中的醋意，忍不住湊上前去。

“怎麼？吃醋了？”

“我吃什麼醋？還說我自戀？你才自戀吧，天天打扮的像個花孔雀一樣，生怕彆人看不見你。”莫離背過身去不理他。

玄越無聲地笑了笑，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後背。

莫離不理他。

玄越便又撐著身子擠到她麵前：“生氣了？”

莫離把他擠開，不說話。

玄越無奈一笑：“你說你又不喜歡我，你生什麼氣？”

“我！”莫離一時無言。

不過玄越這句話，倒是猛然間給她提了個醒。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玄越能這麼輕易地擾亂她的心緒了？

她心裡很清楚，這與過去單純的厭煩不同，現在她對玄越生的氣，多了很多彆的意味。

見莫離哽住不說話，玄越又上趕著湊過來，壞嘻嘻地問道：“怎麼？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莫離轉頭對上他的眼睛。

海中的光線很暗，可玄越的眼睛卻亮得像星夜裡的鏡麵，映出了她此刻有些慌張的神情。

像是平靜的水麵突然被投進了一顆石子，莫離的心裡頓時泛起了陣陣的漣漪。

她喜歡玄越嗎？

怎麼樣叫做喜歡？

那些綺麗的夢是喜歡嗎？麵對他時莫名加快的心跳是喜歡嗎？

交戰時她下意識的擔心是喜歡嗎？

莫離思索著，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輕輕撫上了玄越微微泛著冷的麵頰。

過去她心存偏見，從未好好審視過這張臉。

直到如今她才發現，他的眉眼鼻唇皆似天賜，每一道起伏，每一道溝壑，都像上天完完全全按照她心底的喜好刻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