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內心的好奇,和一些想要靠近的衝動,玄越在莫離入學之際,也跟著一起入學了。
入學第一天,玄越頭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莫離麵前。
他發覺自己竟然有些緊張,連提起舊事之後要說的話都打了好幾個版本的腹稿。
可眼看著莫離過來了,她卻僅僅是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之後,就目不斜視地走過了他身邊。
???
她這是不認識他了?還是故意不打算認他?
玄越清了清嗓子,追上她道:“你好。”
莫離停下腳步看他。
“你有事嗎?”
見她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玄越不由提醒她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可莫離一聽這話,卻是一下子皺起了眉頭,拔腿就走。
???
這麼橫嗎?!
明明是她該理虧吧?
在玄越恍神之際,一隻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玄越轉過頭,便看到一個穿著土黃色仙袍的男仙很是自來熟地拍著他的肩膀,看著前方莫離的背影道:“兄弟,你這搭訕的話也太土了,尋常姑娘都不一定理你,更何況是出了名難追的莫離。你呀——”
他說著,轉過頭來看玄越的臉,卻是突然一愣。
他繼而低頭打量著玄越的身材,有些驚訝地說道:“這莫離的要求也太高了吧?連你這樣的都說不上話?!”
玄越聳聳肩,道:“她難道對誰都這樣嗎?”
“可不是嘛,她連女仙都不一定搭理,更何況男仙。”
那人說著,勾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湊近玄越問道:“怎麼?你也喜歡她啊?”
玄越心裡咯噔一下,但還是強顏歡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是真的好像見過她。”
那人看他長成這樣,也不像那種死鴨子嘴硬的男人,便暫且相信了他。
“莫離這人挺出名的,你見過她也正常,不過我勸你還是彆上去找她說話,她這個人不愛搭理人,遇上男人態度更不好。”
“哦。”玄越看著莫離即將消失的身影,心裡莫名沮喪。
那人又朝他伸出手,道:“兄弟,認識一下?我叫土晁,是連山骨的少主,以後在那邊有事就找我。”
見他像是個仗義的人,玄越跟他握了握手,道:“我叫玄越,是火焰山的。”
“行,那我先去忙了,以後在學堂多聯係。”土晁拍拍他的肩。
玄越點點頭,目送他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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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穹靈堂的日子,玄越能見到莫離的機會很多。
但她好像永遠都看不到他一般,相反倒是有很多彆的女仙喜歡圍著他轉。
直到入學以後的第一次大考,玄越碾壓眾人考了第一,他才終於引起了莫離的注意。
“你就是這次大考的第一,玄越?”莫離頭一次認真地盯著他問道。
玄越有些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衣冠,道:“正是。”
莫離看著他點點頭,道:“我叫莫離,你記住我的名字,下次大考我會超過你。”
玄越有些驚奇地挑了挑眉毛,半晌才道:“好,我記住了。”
自那天以後,莫離的修煉就更加不要命起來。
玄越每次偷偷去看她的時候,她幾乎都在修煉。
是以,在第二次大考的時候,他忍不住放水,讓她如願以償地成為了第一。
從那以後,他二人便徹底鎖死了第一第二的位置。
每次放榜,他們的名字總是緊密地連在最顯眼的地方。
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二人正式成為了讓人們津津樂道的一對死對頭。
玄越很樂在其中,因為他成了唯一一個被莫離掛念的男人。
除此以外,他也開始喜歡穿大紅色的衣服,因為這樣莫離每次都會很快注意到他。
日子就這樣極為相似地過了下去,可玄越知道,他心中的愛意早已水漲船高,有些忍耐不住了。
終於,在一個星光大好的夜晚,他買了酒,打算將心中的情愫一吐為快。
可在去找莫離的路上,他卻是先遇上了土晁。
“哎!聽說了嗎?之前老追著莫離不放的那個男仙,今天被莫離約著打了一架。”土晁一臉幸災樂禍地說道。
“什麼?”玄越錯愕道,握著酒壇的手不由緊了幾分。
土晁:“你還不知道啊?”
玄越:“不知道啊。”
他這一天戰戰兢兢地想著表白,根本沒去注意彆的事情。
“唉,那你可真是錯過大熱鬨了。”土晁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
玄越:“怎麼了?”
土晁看了看周圍,確定莫離不在附近後,就湊近玄越說道:“就那人老追著莫離不放,莫離就說約他打一架,打贏了就讓他再也不要來煩她。”
玄越:“那她打贏了嗎?”
“那必須啊!”土晁在他胸前錘了一拳,“這整個穹靈堂也就你能跟她較勁吧。”
玄越鬆了口氣。
可緊接著土晁又道:“不止這樣,莫離還在那麼多人麵前放話了,說在考上崇武閣之前,完全不會考慮感情的事,這一下子把彆人的路也都堵死了。我看呐,往後估計沒人敢去招惹她了。”
“哦。”玄越低低應了一聲,握緊了手中的酒壇。
土晁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他手裡的酒壇,問道:“你這是要喝酒去?”
玄越搖搖頭,把酒壇塞給他:“不是,正好要去拿給你。”
“哦?”土晁驚喜地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爹這兩天管我管得緊,我正愁沒酒喝呢,你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玄越苦澀地勾了勾嘴角,道:“那你拿著喝吧,不夠我那兒還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行,回頭再找你玩啊。”土晁抱著酒壇美滋滋地走了。
慘淡的月光之下,玄越獨自遊走著,覺得哪裡都吵得很。
他想找個清淨的地方待著,可又不想去楚毓湖,便一個人回到了穹靈堂。
此時是深夜,穹靈堂空無一人。
玄越便獨自走到座位坐下,看著身邊的位置發呆。
上次分級大考過後,他和莫離被安排同坐,兩人共享一張桌子,可莫離卻在他們中間劃了一道線。
她對每個和她同坐的男仙都這樣,故而他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現在看來,她這一道線劃開的不止是彆的男人,也有他。
無論她過去多麼在意他,那都是作為競爭對手的在意,而完全不涉及感情。
倘若他想長久地待在她身邊,便隻能是以對手的身份。
空空蕩蕩的講堂裡,玄越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他趴在桌上,用手撫摸著莫離親手劃下的那一道線,在濃重的黑暗和孤獨裡閉上了眼睛。
他這一趴就是一夜。
直至第二天清晨,一股清風突然從窗子灌入,他才猛地睜開了眼睛。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熹微的陽光探過窗戶,照在他們的桌子上。
而莫離,就趴在他的身邊。
玄越的呼吸一下子靜止了。
她好像是睡著了,臉埋在手臂之間,隻有一頭烏黑的秀發沐浴在晨光之下,閃動著金色的光澤。
她不知是何時來的,但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了,讓他醒來時看到了滿世界的光亮。
沉重的心事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玄越放輕呼吸,悄悄趴回去,側著頭看她。
莫離一般不在學堂裡睡覺,這種情況,隻可能是她前一天練功到深夜,見時間不早,便乾脆直接來學堂了。
其實莫離付出了多少努力,他是最清楚的人。
她雖是穹靈堂這一批裡麵最優秀的學仙,可崇武閣考試不止是麵向他們,同她一起競爭的還有數千名上仙。
她要在這麼多人裡脫穎而出,絕非是一件易事,甚至在彆人看來,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一件難事。
但她對自己的目標無比堅定,且為了它矢誌不渝地奮鬥著,所以不允許有任何人攪亂她的步調。
她的手臂壓在腦袋下麵,右手一覽無餘地展現在他眼前。
那樣修長好看的一隻手,上麵卻有著厚厚的繭子,還有許多新舊不一的傷痕。
這隻是她努力的一小部分濃縮,可他看了卻無比的心疼。
他忍不住伸出手,卻又不敢去觸碰她,隻敢拿指尖輕輕貼上了她的指甲。
同窗也好,對手也罷,隻要能陪在她身邊,怎麼樣都是好的。
如果是為了她所追求的未來,他又何嘗不能藏住自己的心事,以對手的方式助她一臂之力呢?
玄越感受著指尖那一點微弱的觸感,無聲地揚了揚唇。
他抬眸看向窗外,晨光大好,好像有無數新生的希望正隨之迸發。
日頭正一點點升高,奔向那至高燦爛處。
他的莫離也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