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題了。我繼續說。”元辭沒管我的奇奇怪怪,繼續說道,“Q大很大,我們其實一開始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我們的認識是在一場辯論賽上,場上針鋒相對,場下她約我出去吃飯。”
霍,好熟悉的愛情故事的開頭。我挑了挑眉,也順便動了動身子,讓自己躺的舒服一點,聽她繼續講。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有和我回想起初見的時候。她說我穿了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裝,因為在辯論,整個人有種由內而外露出的鋒芒。她喜歡那樣帶著鋒芒的我。”元辭在笑著,可神情卻好像有些痛苦,她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事情一樣,我能夠看到她緊緊咬著的牙齒。
“可我本來就不是多麼銳利的人。甚至她覺得我學新聞就是想要揭露社會黑暗的現實,反映當代的不公。然而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元辭抬起眼眸,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不是那樣崇高的理想主義者。我學新聞隻是很純粹的,我高中學理科太累了,就選擇了十分文科的專業。我一點都不喜歡新聞學,也對揭露什麼黑暗、反映什麼問題、探索什麼真相,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喜歡的人不是你,是想象中的你。”我下了定義。
“是。”元辭認同這一點,“我和她在一起了七年。大學四年,研究生兩年。到後麵創業,我們一直在一起。”
又是一段好長的時間,長到好像阿竽和段毓林在一起的時間。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越覺得壓抑苦悶。一方麵我沉溺在她對我的‘喜愛’之中,另一方麵我會唾棄自己隱藏了真實的自己。”
“但我不敢表露出來,或者說,她根本不希望我展露出真實的我自己。”元辭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平靜,就和說著外人的故事一樣,好像這件事情已經無法對她產生影響了。
可我分明在她的眼睛裡麵看到了晶瑩的淚珠。
怎麼會毫無影響呢?要是沒有影響,怎麼會到現在都記得這麼清楚呢?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笨蛋,但在安慰這件事情上,我的確不算聰明。
我坐到了她的身邊,伸出手,抱了抱她。
貧尼雖然超脫人世,但是和我有緣分的施主已經如此苦悶,就讓我用溫暖的道心來安撫一下,好像也不算違背清規戒律吧。
算了吧,我還是少說這種話,萬一哪天佛教協會來抓我怎麼辦。
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輕歎一聲,說:“你這麼聰明的人,明知道自己處在泥潭之中,還不願上來,是因為很喜歡她吧。”
聽到我這樣說,元辭愣在了原地,她看了又看我,眼淚就這樣滑落了下來。
我的蒼天,美人落淚了。
等等,美人不會是因為我說的話落淚了吧。我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吧。
“你彆哭啊,我可不會安慰人。我現在腦子也暈暈乎乎的,喝多了,你要是往我身上賴,當心我撒酒瘋把你扔出去啊。”手忙腳亂地從床頭拽了張紙,我遞給元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屁話。
“那你怎麼會喜歡康壹竽呢?”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問道。
我怎麼會喜歡康壹竽呢?
好像很多人問過我。
阿笙問過,祝施問過,媽媽問過,許許多多的人問過我。
阿竽是和我自小長到大的發小,阿竽是媽媽的乾女兒,阿竽是我最親密的無話不談的友人。
我們是那樣的親近,那樣的親密。我知曉她的一切,而她也熟知我的所有,我喜歡上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喜歡這件本就是唯心的事情,難道一定要用唯物主義的說法找一個論點嗎?
我想了想,回道:“阿竽是一個很沉默的人,但不意味著她不會挺身而出,她會為了阿笙出頭,會為了我和隔壁足球隊的人打架,她在意我、關心我,我自知自己的性格有多麼的不好,她從小就見到了最為真實的我,在她的麵前我不需要任何的掩藏,也不需要做個成熟體麵的人。我就是我。”
“元辭,我想你應該很能夠理解在一個人麵前做真實的自己有多麼的放鬆和愉悅吧。”我看向她。
元辭頓了頓,她的神情有些滯澀,隨後竟是低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是啊,在現在這個社會裡,能夠拋下所有的掩飾,完完全全的展露出自己的每一麵,是那樣的難得。
我看著她這樣,腦海中不自覺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麵。
她看到我的表情變得疑惑,無聲地問我。
“你說得對,我好像真的沒辦法確定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三十六年來,我好想隻喜歡過康壹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