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何用錢刀為 “十五兩,……(1 / 2)

我殺豬養你啊 歲無魚 3654 字 8個月前

“十五兩,不能再多了。”

大紅大紫的布料堪堪捆在她身上,勒出腰上一圈冬瓜似的曲線,襯不出什麼貴氣,更與嫵媚沾不上邊,她卻絲毫不在意,隻用那張口脂塗抹過於濃鬱的唇一上一下地嗑著瓜子,僅是說句話的時間,就撒了一地染上色的瓜子殼。

“我這也沒用過幾次,價也太低了!”男人低頭啐了口唾沫,芒鞋往上碾了碾,把泥巴給攪和上去,再抬頭,試圖把價格商量得高些,“還沒生過娃,身段也過得去,怎麼也能給楊媽媽你接上幾年客的,實在年紀大了,還能乾些粗活,彆得不說,她乾活可是真麻利!”

男人搓了搓手,低伏著身子,擠出個討好的笑,“我也不多要,二十兩,就二十兩!你要是答應,我們現在就寫契書”

楊媽媽不緊不慢掏出張繡著牡丹的帕子,自手心開始,把每個褶皺和縫隙裡的灰給擦拭乾淨,目光越過男人,穿過這個逼仄的小巷,落在對麵那家王氏肉店,更準確的說,是落在店前的肉攤上。

肉攤上賣的是切好的豬肉,並不稀奇,隻是大大小小擺列得齊整,桌案上放著一大盆水,一得空,攤主便用那條發黃的布巾沾上水,仔細地擦洗,是以,從刀具到砧板,乃至掛著肉的鐵鉤,無一像尋常攤子那般汙黑黏膩——確實是乾活的好手,隻是相貌嘛……

攤主穿著普通的麻衣,身前圍了塊看不出顏色的布,頭發用兩根筷子挽著,手裡一把大砍刀“砰砰砰”地剁著肉,怎麼瞧,也沒有個姑娘家的樣子。再瞧她的臉,扁平的眉,圓圓的眼,皮膚不夠白,也不夠嫩……若肯狠心買些胭脂水粉,勉強也入得眼。

楊媽媽把帕子一點點塞回袖裡,買沒長開的丫頭片子固然便宜,可到底得吃好幾年的白飯,若挑現成妓子,又得再添不少銀子,思來想去,還是眼前這個最劃算。

男人想破腦袋,把這輩子聽過的奉承話全給說了個遍,口乾舌燥之間,終於見楊媽媽點了頭。

“成。”

……

攤子上的人似乎並沒注意到角落裡審視的目光。用袖口胡亂擦了把額上的汗,用荷葉把方才剁的二斤臊子裝好,小心地係上繩,換來一大串的銅板。在盆裡洗去手上的血腥,而後低眉清點,一、二、三……八十五個,確認無誤,這才把錢收進灰撲撲的荷包,結束今天的最後一單生意。

酉時的日頭不算太熱,可把攤子裡裡外外收拾完,她還是免不得出了一身的汗,黏膩也就罷了,主要還帶著一身的腥臭。

她將店門落了鎖,在裡頭簡單地擦洗一番,換了身乾淨的素色裙子,發間的筷子也用一根簡單的木簪代替,又在手腕上挎了個竹篾編的籃子,如此,才有了幾分清秀村婦的樣子。

熟門熟路地穿行在街巷,預備買些吃食,作為今日的晚飯。

雖然已經嫁人,但好在嫁的是個屠戶,家底兒比那些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活的農戶要好上不少,是以,每日除了在鋪子裡忙活以外,洗衣、做飯之類的家務她是從來不做的。隻是前幾日她給在家中做活的王婆子放了幾天假,讓人回家探親去了,就不得不為夥食費些心思。

這個節點,米麵糧油的鋪子早早落了鎖,街邊叫賣的炊餅更是沒了影,連算命的都收了攤,那幾張歪歪扭扭的板凳被整齊地壘在街角,細細鋪了一層稻草,上頭再用兩塊鵝卵石壓著,謹防淋著雨。

她徑直走向街尾的“李記燒鴨”,掀起門簾,露出一個笑來,“李阿姐,給我挑隻肥的!”

“哎!”李氏應了一聲,用長木箸在案上僅剩的三隻燒鴨裡挑挑揀揀,用堪比選夫婿的目光選擇了最左邊那隻屁股更加挺拔的燒鴨,一把將它叉到荷葉裡,再另外拿一張荷葉裹上,塞進了她的籃子裡。

“吃燒鴨沒酒怎麼行?”李氏躬下身子,在裡頭搗鼓一陣,抱出來一小壇酒,用布巾擦了擦瓦罐上的灰,“二斤的燒酒,一並帶回去?難得四娘你今日收攤早,正好和你家那個好好喝兩杯。”

楚四娘微微低眉,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隻顧著悶頭從荷包裡數銅板,傍晚的風將布簾子吹得來來回回,連帶著細長的影子也在她臉上搖搖晃晃的,李氏將酒遞過去,隻瞧見她微微上翹的唇角。

年輕夫妻就是感情好啊,這成親一年了,還會不好意思,不像她家那口子,李氏在心底咋舌,不由得有些羨慕。

要說清水鎮的夫妻,就屬王興為和楚四娘的感情最好。楚四娘原是來清水鎮尋親的,隻是親人沒尋到,她一介孤女便在媒人的撮合下,嫁給了屠戶王興為。王興為家底殷實,聽說還專門請了個婆子給她洗衣做飯——哪有不乾活的媳婦啊?大戶人家的貴夫人也就是這樣了,真真是過得神仙日子。

錢貨兩訖,未免耽誤用飯,楚四娘也沒再多聊,腳步匆匆地回家。

才走到巷口,便有一股沁人的香味飄來,越是往前走,就越是濃鬱,等到她整個人浸在這馥鬱的香裡時,她已站在了家門口,抬眸看,原來是院子裡的桂花開了。

碧綠的葉子間綴著星星點點的桂花,小小的、淡淡的黃,每有一陣風路過,便要從樹上抖落下來些,把門前的青石階占得,一時都尋不到落腳之處。若將這些花細細地收起來,堆成一碗,就像是小米粒堆在了一起,大概皇宮裡那些貴人吃的這種飄著香的白米飯吧?又或是耐心些,把桂花晾乾,那不管是做成桂花糕、桂花蜜,還是弄成香囊、頭油都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