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先生,你不想前途。(2 / 2)

“再好一些的呢?”

“那些貴人們平日愛收藏把玩的,多半會流入他們府上。”

範渺渺看他一眼,心裡了然,至於何種手段流入,那就不必明言了。

三掌櫃拿不準她問話的緣由,乾脆和盤托出,說道:“最好的,被稱作‘貢瓷’,往往萬中選一,快馬加鞭,送入宮內。”

據範渺渺所知,“海棠窯變”就在貢瓷之列,即使在柳家,也難能大飽眼福。她若有所思,故意想了一想,才問:“那海棠紅,如今可有?”

三掌櫃心下一驚,還沒什麼反應,範渺渺就擺擺手,大方說道:“沒有就算了。”

三掌櫃在腦海裡飛快地盤算,如今兩位小姐之爭尚沒著落,未知花落誰手,即使他站在令襄小姐一方,也犯不著這個時候惹柳銜霜生氣。他很快想明白,壓低聲音,含笑道:“有的,有的。江口窯址才燒造了一批,成色聽說不錯,待窯工揀選完畢,就敬呈給小姐過目。”

“哦?”範渺渺聞言轉頭,表現出極大的興趣,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今日就去瞧瞧是怎麼個揀選法。”

三掌櫃不能不從命。因要出城到江口,他叫人安置馬車,親自駕馬隨同前往。這一來,範渺渺的行蹤不知落在多少人眼裡,周媽聽說了,趕緊向柳令襄彙報。

柳令襄也是一愣,奇道:“平白無故,她去窯口做什麼?”

窯口終日煙熏火燎,塵灰四起,柳銜霜如今要去往那地方,不能不使柳令襄生疑。要知道,往日柳銜霜最珍重她的繡襦裙、孔雀簪,此一去,灰頭土臉,難道她忍得了?

周媽看她眼下青紫,都是這幾日連軸轉,一刻不停歇留下的印跡,忙勸說道:“舍近求遠,管她的呢!實在疑問,晚些時候請三掌櫃來,詢問一番就是。小姐多久沒合眼了?明日還要去魯家拜訪,趁現在得閒,快快休息一會兒吧!”

範渺渺不知道自己一時興起,叫柳令襄一夜難眠。她與牽雲乘坐馬車出城,行駛百裡,大道漸傾斜,二人極力在車內穩住身形,範渺渺打簾,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又一個饅頭包似的磚瓦房子,連綿不見頭,其上濃煙滾滾,彙入青山,成了雲霧。

牽雲從沒見過這壯觀景象,張大了嘴,啞口無言。

“銜霜小姐,前方路陡,小心一些。”三掌櫃笑指給她認,說道,“那些饅頭一樣的建築,就是窯口。銜霜小姐請看,那幾處正在開工哩。”

馬車漸漸緩慢,路上開闊起來,有人行走。怕她奇怪,三掌櫃說道:“這其中不乏有瓷器販子,開窯之時,親自來揀選窯口貨,轉手再賣出,好賺取個跑腿費用。”他怕範渺渺聽不懂,有心再解釋什麼是窯口貨,但見她似是毫不在意,目光流轉,停在一人身上。

“再給我便宜些。”晏莊當街挑揀了一個白瓷碗,對著日光一照,搖了搖頭,說道,“你看,色澤無通透之氣,沉釉在底,顯然是窯內燒成溫度不均。唯一可觀的是釉麵開片如冰花,但色澤不純,就令它失色不少,平常用來吃飯尚可,老板,不值你說的價。”

“書生,一口價,不要就算了。”也許是被纏得久了,瓷器販子有點不耐煩。

“有這個錢,我還不如進窯裡去挑,大把都是。”

“進窯去挑?就憑你喲。”瓷器販子撇了撇嘴,笑道,“彆人能放你進去嗎?”

範渺渺好笑,走到他們身邊,接過瓷碗端看。晏莊察覺回頭,就聽她打趣:“先生,你不想前途,卻來這裡鑽營奇技淫巧?”

讀書人,最忌諱沉溺旁門左道,晏莊聞言無話可說。

範渺渺看了半晌,擱下瓷碗,同瓷器販子道:“他說得對,這個碗平常吃飯正好,要賣珍藏的價錢,不值,你彆哄騙讀書人。”

瓷器販子不認得她,卻認出她身後,忙叫了聲三掌櫃,不敢造次。

三掌櫃看著晏莊,麵露疑惑,問道:“銜霜小姐,你認識他?”

範渺渺麵不改色,說道:“萍水相逢。”

她要唱獨角戲,晏莊並不應和,反而恍然大悟似的,微微一笑:“原來,你是柳家的小姐。”他故意一番打量,說道,“看小姐年齡相貌,想必你是輩分極高的那位吧?”

此言太過冒昧,三掌櫃皺眉,怕她不喜,正要出言訓斥,被範渺渺伸手按下。

範渺渺問道:“既然你認出我來,那麼請問先生有何見解?”

晏莊一愣,說我隻是買個碗而已。何況自己一介書生,素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範渺渺搖頭,並不苟同,說道:“天下事,書生做。何況,以先生剛才鑒賞瓷器的眼力,沒個浸染十餘年的功力,必是不能有的。”

她咄咄逼人,晏莊真怕她又給自己繞回莊王陵的圈套,無奈了:“小姐,你想我有何見解?”

“這幾日,全城都在熱議柳家家主之位,先生怎麼看?”範渺渺隻是隨口一問,但見晏莊麵上頗有些不以為然,不禁擰眉奇道:“先生不認為我會贏嗎?”

晏莊遙望青山,目中意味顯然。

小姐,不去籠絡人心,卻跑這裡來了,我見你不是很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