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鬆鼠問蔓延，“你的計劃表呢？”

蔓延笑而不答。

包箏忽地想起來，“我那個考上美院的表姐通知書都下來了，鮮少的還沒到嗎？咋沒聽你們誰說起？他可是今年的專業第一欸。”

到是到了，可現約等於廢紙一張。

“他身邊圍著一圈子智囊，用你操心？”

再提你們的事，我甘願自戕。

剛激起的火花又給冷水澆滅，小包學鬼了，當什麼都沒聽見，拿出手機跟爸爸敲字聊天。

【兒子：要拉鬆鼠一把，在我旁邊加個凳子。】

【包大人：伴讀？】

【兒子：我孤我單，形隻影單的鳥入不了林。】

【包大人：但我有個條件。】

【兒子：除了不讓我磕進QH或者BD，什麼都答應你。】

【包大人：明年我想給你追生個弟弟或者妹妹。】

【兒子：？（一個骷髏頭的表情）】

包箏關了與爸爸的對話框。

包大人又打了電話過來。

【兒子：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蔓延與鬆鼠麵麵相覷，他這是跟誰？

“誰惹你啦？”

“包大人！”

剛才是誰對天盟誓來著？茶還沒涼呢，就打嘴？

“你不讓你爸結婚到哪兒也說不過去。”鬆鼠小聲嘟囔。

“兩個人，四條腿兒，我能管得住？”小包衝他吼，“他們早扯證兒啦！”

“哦，算我沒說。你們又不生活在一起，你後媽想虐待你也沒可能。”

“她要是敢，我爸立馬讓她滾蛋！”

蔓延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你不會不叫人家兩口子生孩子吧？”

“不可以嗎？”小包忽地從椅子上彈起來，“鮮叔就不跟新太太生孩子，為什麼包大人不可以做到？”

奇葩！

這問題砍在刀口上。

幸福的家庭都長得一樣。

父母相親相愛。寶寶健康成長。

但，唉，四個男孩子，沒有一個擁有完整的天空。

鮮輩身肩重擔，有了一個如此優秀的鮮梣，再不想有其他孩子來比較。至於現任，也是很理解他的苦衷的。

包大人的情況不一樣。一個兒子嫌少，再來倆仨的為妙。

包箏獨寵慣了，自然不願與彆的小孩爭風吃醋。

長不大的小孩，接受能力有限。

鬆鼠給他撫背，但口拙，也拿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蔓延才不管那套，直眉瞪眼著，“如果鮮叔真想要小孩，鮮梣絕對不會去阻攔的。連惡狼都知道傳宗接代，更何況我們高級人類。”

就怕比。

貨與貨的比較，好壞自知。

鬆鼠直擰自個兒大腿，前麵的年頭，三人行，無不讓旁人羨煞，咋越處矛盾越迭出呢？

也許應了那句話，鳥大了，該分窩了。

開頭就鬨崩，接下來的高三一年，還不知怎麼混下去呢。

“你罵人不帶臟字，還不如打一架來得實惠。”

小包在下頭攥起了拳頭。

鬆鼠半抱住他，“真動手，傳出去，仇者快，親者痛啊！”

蔓延踢開椅子，走為上。

人離開，可以，話得撂下——

“包大人疼你的心都喂狗吃了。”

小包點指他的後影兒，衝鬆鼠淚光閃閃，乾張著嘴迸不出個字來。

從沒享受過父愛的勾凇把他摟進懷裡，軟語溫存。

“沒事彆找我，找不到的。”

還有呐！沒日子說了咋地？

鬆鼠把包箏的頭摁在胸口，用堅硬的後背給蔓延一個無聲的回答：

去死！再找你我死。

空空兩手，蔓延在公共汽車站搭乘上了開往郊區的大巴車。

車上的乘客七零八落，他坐到最後的角落，拉緊窗簾，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公車上的廣播響起——

【乘客您好，歡迎乘坐和平路無人售票車，本車從延鶴巿中心開往閼氏yānzhī陵。路途遙遠，請您注意報站，不要錯過自己的目的地。再次祝您乘車愉快！】

一位兩鬃斑白的爺爺顫顫巍巍地從前門上來，在老人後頭的是個戴墨鏡的年輕人，他扶了把老爺爺，“您當心。”

“小夥子，謝謝你。”

“沒關係。”

年輕人把爺爺攙扶到蔓延前麵的座位安頓好，揚著身子拽了拽窗簾，還回頭瞅瞅酣睡的少年，可能是怕陽光曬到夢中人吧。

“小夥子，你也去閼氏陵？”

“啊。”

“我是閼氏人，可我兒子在城裡安家落戶了。才待了兩天，沒把我憋屈死，還是鄉下好啊！”爺爺問，“你呢，下鄉做啥？”

“探親。”

年輕人拿出手機，朝背後來了一張，然後發出去。

【馮州：鮮少，蔓延在車上。】

【鮮少：我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