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延鶴一中,騎車僅用十分鐘。
進一中東大門,必須經過美院西門。
國家美院的新校區,把建築和設計兩個學院從總部單拎了出來。
早上一睜眼,下鋪的人沒影了。
蔓延帶著滿腹的疑問,獨自穿行在上學的路上。
今天是隔壁美院大一開學的正日子,雖說隻插著堵牆,那也是中央與地方的關係啊!
打高二下半年開始,蔓延就申請了不上早讀,理由是:備戰校考。
背著書包,進了教室,有人跟他打招呼,有一半的同學,蔓延根本不記得名字。
學委許崇在講台上整理作業,一抬頭見蔓延來了,趕緊跑下來,噓寒問暖。
“你哥開學,我以為你得去送他——”
你說誰?
我“哥”?
蔓延遲緩了兩拍,才反應過來。
我跟我“哥”睡上下鋪,他上學早跑了,我送個球球。
“蟲子,”蔓延撥開他的手,“該什麼乾什麼去!”
“蟲子”,是許崇的外號,蔓延給起的。
隻有他一個人這麼叫,為的是打消學委百折不撓的追求精神。
我不喜歡你,所以用此種方式“取笑”你。
你最好知難而退。
許學委不氣,反而樂了。
“那天鮮叔叔帶著幾位客人去我們家吃禦膳,鮮梣也在,我以為你也會去。”
我又不是鮮梣的跟屁蟲,他上哪兒,我就得到場啊。
這時,包箏和勾凇從教室外麵跑進來,“你大爺地終於來了。”
我大爺不想來,設計作業沒及格,昨夜重新畫了大半宿,現在還犯困呢。
想不來上課,但肯定有人不答應。
包箏擋在許祟和蔓延的中間,兩手掐腰,“言午許,蔓延剛進門 ,你就來‘收稅’?”
“我沒跟他要作業。”
“今天彆要,到明年美院的校考之前,你也識相地省省力氣。”
小包子唾沫橫飛,“專業分如果擠進去全國頭幾名,保送美院滴——”
滴啥滴,我們的大中國就是不缺美術人才,我特麼就不是最出彩的料。
許祟頭一揚,“這種話,我要聽蔓延親口說。”
蔓延冷冷地來了一句,“我不當複讀機。”
每個坐位上都貼著學生的名字,勾凇把蔓延領到最後一排,幫他拿下書包,“你的位子在這兒。”
靠窗,還在裡麵,安全又安靜。
外麵一張桌是空的,但沒貼名字。
“我一個人一桌兒?”
“是吧,楊言可能怕你休息不好。”
罵人不帶這樣的吧。
我也聽課的,尤其語文課,很給班主任麵子。
“你跟小包坐哪兒?”
“前排中間位置。”
蔓延在空中做了虛擬“球”的動作,就你這大塊頭兒,擱前邊,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小包給你打印了張課表兒,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我又不打算在最後一年“蛻變成蝶”。
從外麵走廊上傳來一陣大呼小叫,“鬆鼠,蔓延來沒有?”
蔓延往椅子上一坐,用手掌擋臉,“把你的狐友你弄走!”
將近一米九的男生,身穿運動服,滿頭大汗地扒著高三一班的門框,就看到了牆角裡要找的人。
“蔓延!”
包箏“唰”地過去擋住了男生的視線,“老孫,馬上就上課了,你能不能有啥事兒等放學再說。”
“操!包子,我跟你們家那口子可是過命的交情,你可不能拆我的台。”
“我們家‘那口子’?”包箏一雙桃花眼都瞪圓了,“你麻痹地把話說清楚?”
勾凇過來就把孫傑往外推推搡搡,壓低聲音罵,“傻逼玩意兒,怪不得你追不上,蔓延要是喜歡你這號兒的鹵蛋,我早就能泡上箏子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彆以為大家不知道,你們倆兒不是同出同進麼,說實話,是不是都Love——上了?”
辣你妹!
最鐵的兄弟居然“賣”我!
勾凇照著孫傑的腹部就是一拳,把人頂在牆根兒那,“操泥馬的,要是讓小包聽見,我要你的命!”
孫傑一捂肚子,“你……來真的——”
包箏怕勾凇耍脾氣,又跟人乾仗,急成猴似地從教室追出來,衝勾凇叫嚷道:“你要是敢動人家一根汗毛,我就不許你再去我家。當然,我也再不去你家了。”
勾凇用胳膊肘一拱孫傑的小腹,“有事放學再說。”
孫傑疼得躬下腰,呲牙咧嘴著,“幫我約蔓延……在陝西風味館……”
“滾!”
孫傑跟蔓延鬆鼠都住在老街,隻不過孫傑家是開茶葉連鎖店的,也算得上驕奢的富二代吧。
小時候不顯,等這波小孩子們個頭都躥起來,也就有了你看我不順眼兒,我看你不直溜兒的苗頭。
窮孩子不拉幫結派,鬆鼠和蔓延就單挑。
孫傑仗著人多,想把他倆爭取到自己的陣營來。可那一對不給麵子。打了幾場架,愣沒分出勝負來。
蔓延還好說,一般不惹事。鬆鼠不行,嘴敞,容易得罪人。
老在街頭混,哪有不“濕”鞋的。
有一回,湊巧了,鬆鼠跟孫傑的死對頭不知因為什麼,發生了矛盾,還動了手。
有小弟報信,一身江湖義氣的孫傑帶著一幫子兄弟救下了他,從此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交情就有了。
“幫著孫猴子約蔓延,你不想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