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宿,蔓延睡得不說香甜,但安然無恙。
上鋪的人起得早,行動的聲音再輕,他也聽到了些窸窸窣窣。
隻清醒了刹那,他又沉沉睡去。直到床前坐了人,他才再次睜開眼。
翻個身,用被子蒙住臉,不想起。
既然給放了假,賴床就不叫個事兒。
“早飯在車上吃,我開車,行嗎?”
“既然是舵手,就要儘職儘責。”
“全職好好先生就是我。”鮮梣摸上他的肩頭,“我是典型模範。”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麼,自封自大,欠踹。
隔著被子,蔓延就想給他個側踢,但臨門一腳,又無聲無息地縮了回來。
好險,再不長記性,活該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我再主動“送貨”上門,就成龜蛋。
午飯之前,他們的車子就到了鐵鍋燕的後門。
即便隔著老遠,也能聽到前麵門臉兒那裡的人歡馬叫。
鮮梣把行李箱拎到房裡,而蔓延直接去了後廚。
燕大叔和另一位師傅在灶上忙得熱火朝天,奶奶坐在小馬紮上擇菜。
蔓延蹲下來幫著奶奶做事。
燕大叔忙裡偷閒地回頭招呼他,“小延呐,歇會兒,今天多請了幾個人,忙活得過來。”
奶奶問他,“鮮梣呢,沒和你一塊來嗎?”
喲,蔓延心裡有了酸意,啥時候魚羊成了第一盤上桌的大菜?
蔓延將手裡擇好的新鮮韭菜放到大盆裡,“‘吃貨’聞著香味兒就會到場。”
“奶奶,我來了!”
“路上開車累不累啊?”
鮮梣把奶奶扶了起來,“不累,堵車的工夫兒還能來個小覺兒。”
“咱們閼氏不是啥名勝,可在家門口,出來進去都方便,有山有水的,跑一趟不冤枉。”
奶奶拉著鮮梣來給外甥介紹,“這是燕大叔,你燕大嬸在前頭忙著呢。”
“燕大叔好!”鮮梣很有禮貌地鞠躬。
蔓延滿心不順暢地睨了鮮梣一眼,裝吧。都故地重遊了,連那頭牛都可能記著牽它吃草的人。
燕大叔把鍋裡的炒菜倒在盤子裡,用抹布擦了擦手,“鮮梣,這回來你可得嘗嘗我的手藝。”
“我能跟您學兩招嗎?”鮮梣說得很認真。
燕大叔看看老姨,“鮮梣喜歡做菜?”
“喜歡!”奶奶眉眼都笑成了花,“我們蔓延就愛他吃做的飯,看看,這孩子自打搬出去,都長了二斤肉。”
二斤肉?蔓延把手裡的幾根韭菜給折斷。
我長高了一公分半,體重加了一斤半,您老人家憑肉眼都看出來了?
“那好啊!我正愁沒有徒弟呢!”
燕大叔喊過一個在廚下幫忙的小工兒,“拿件新的圍裙來。”
鮮梣往脖子上套上圍裙,鞍前馬後地圍在師傅跟前兒。
“3號桌的韭菜炒河蝦和6號桌的三鮮鍋貼好了沒有?”
“起鍋!”
同樣穿著一件前襟兒印著“鐵鍋燕”字號的勾凇從廚房小門跑過來,把手裡的便利貼撕了兩張,往小黑板上一貼,腦袋的方向都不轉,一手端著韭菜炒河蝦,一手端著三鮮鍋貼一陣風兒似的就走了。
鬆鼠剛走,又一道人影衝了進來,“燕師傅,1號桌的客人都急了,他們的栗燜童子雞好了沒有?”
來是人居然是包箏,蔓延瞳孔一收縮。
“你利用節假日做小時工掙零花錢?”
包箏煞有介事地拍拍他的肩,“人嘛,都是越活越精,你咋越活越回去?”
“傻比!”
蔓延“嘩”地一笑,“就泥馬會裝孫子,指不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藥沒有,有盛不完的溫情就對了。”
蔓延抬起右手,往外做劃水狀,冷嘲熱諷道:“對心愛之物都是三分鐘熱度,何況對人。”
曾同學悶是悶,但往往一張嘴就扼人喉管。
“操,就一隻狗,你至於跟我沒結沒完的嗎?”
蔓延有些心涼,如果現在把柯小麗抱來,小獸仍舊會對舊主人嗚咽,而眼前這位可能都會嫌棄它了。
沒有對寵物的牽掛,來去自由。
再分出一份心,連他都會覺得那是一種累。
奶奶看見倆孩子在拌嘴,就過來解勸。
“小延呐,大哥哥要照顧小弟弟,一句都不讓人,那像什麼話。”
蔓延把奶奶扶到矮凳上坐好,“我要是不戳醒他,才是不合格的大哥。”
燕大叔適時地來解圍了,“小包,來來,戴著手套端砂鍋。”
“哼!”包同學很不服地接過大叔遞過來的手套,饒這麼,嘴裡也不閒著,“你是大哥,你能!”
包同學嘴好使,但屬於眼高手低的人格類型。
天氣熱,手上有汗,戴隔熱手套有點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