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孩子在一扇朱漆大門前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其中身量兒較高的男孩子眼尖,看到了蔓延就喊,“延哥哥,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吧!”
“下回吧,今兒不行!”
鮮梣在他耳邊道:“想玩就去麼,從你的眼神就看得出來有多喜歡這個遊戲節目。”
狗屁節目,我打記事起就成天玩這個,倒想坐過山車,我們哪兒來的閒錢兒啊!
“小孩子是太奶奶的重重孫子,五世同堂的一大家子,好到不行。”
鮮梣的眼睛裡有了異樣的情動。
“這麼看我乾嘛?”
就在牆側的大樹陰影裡,鮮梣大大方方地,連招呼都不打,偏過頭就給他的麵頰著實地來了一口。
撩完人,還很不要臉地問:“你想要不?我也能給你個四世或者五世同堂的幸福之家。”
有多遠滾多遠。戳人痛處彆撿軟地方兒拿捏。
如果不是怕把紙箱子裡的雞蛋打碎了,他真想來個“降龍十八掌”(假想自己有那個武功絕學)把眼前的登徒浪子打到火星或者水星上去。
鮮梣一手摟緊箱子,一手攬住他的腰,還用胯骨軸頂了頂他的軟肋。
“到了今天,你要相信我們的科學技術,造幾個小baby不比造大型的宇宙飛船更難。”
“你給我小心蛋蛋!”蔓延冒火地去奪箱子。
“蛋蛋給你保護得很好,誰也碰不得瓷兒。”
不要臉的話,你都是打哪兒學來的?
門口燈影裡出現了一個中年婦人,打開聲音,高聲喊:“小狗子,狗子——吃飯嘍!”
“奶奶,我不餓,我還要再玩一會兒呐!”
被叫小狗子的正是叫蔓延“哥哥”的那個小男孩,他拉著前麵一個小孩兒的衣服,“我延哥哥來咱家啦!”
躲在陰影裡正跟某人拉拉扯扯的蔓延被點名,鮮梣見好就收,放過了他。
蔓延對著那個婦人叫了一聲,“三嬸嬸好!”
“喲,就我們延子有孝心,不落場。”
鮮梣上來就給婦人鞠躬,“三嬸嬸好。”
婦人上下打量著他,“你是我們延子的乾哥哥吧?”
“乾哥哥”?
曾家和鮮家的淵源故事,看來奶奶給了鄉裡人一個更合理的安排。
“哎呀,我們小延子終於有了靠山,我就常跟你奶奶念叨,有福的人,不用愁。”
三嬸嬸一手拉著一個,“頭些年,你奶奶找先生算了一卦,先生硬說,這孩子將來必是大福大貴的命,麵相好,折騰這麼些年,一丁點煞氣不帶。”
鮮梣陪笑,“那個老先生的卦很靈啊!”
“靈,我們閼氏的人,十裡八村兒都是找先生算,卦卦靈。”
“那能給我算算嗎?”
“那咋不能呢!”
三嬸嬸滿口應承。
在他們進入堂屋之前,借著三嬸嬸先去報信的轉瞬機會,蔓延一扽鮮梣的手臂。
“彆找事兒啊,那個算命的瞎子我見過,滿嘴的阿諛奉承,信他你就是傻逼。”
鮮梣低聲笑,“在紅旗下長大的陽光少年,我隻認人。”
由三嬸嬸攙扶著,一位頭發花白,身形乾瘦,老式的斜襟深藍色大褂兒很是令人長開眼。
“是小延子帶著他的乾哥哥瞅您來了。”
三嬸嬸聲音不高地趴在老人的耳朵邊講話。
蔓延上來拉著老人的胳膊,有點撒嬌,“老太太!”
三嬸嬸放開老人,把鮮梣手裡的雞蛋匣子接過來,“瞧你奶奶,淨整這些,叫我說什麼好呢!”
鮮梣不用教地也扶住老人的胳膊,“老太太!”
老人看看這邊,又瞧瞧那邊,隻是笑,眼角掛著淚花。
三嬸嬸搬過一把有扶手靠背的椅子,提醒他們道:“你們不用大聲兒,老太太耳朵很賊,好話兒都聽得見。”
他們扶著老人坐好,老太太兩手抖著從大襟藍褂裡掏出個紅紙包包,捏了捏,攥著鮮梣的手腕子。
“你是大門大戶的孩兒,我這禮兒薄,不許嫌棄。”
“老太太,”鮮梣接過紅包,“我就喜歡現錢兒。”
蔓延的右手繞過椅背兒,拽了他一把,彆淨說大實話,丟死人!
鮮梣把紅包揣進兜裡,很應景兒地又來了一句,“明年我還來。”
老太太乾癟的嘴角哆嗦著,“我們小延子命苦,遇到了貴人……”
三嬸嬸在一旁插話,“瞅瞅您,苦日子都翻篇兒了不是。”
老太太又從衣襟兒裡再掏出個小紅包兒,打了打蔓延的手背兒。
“你奶奶都跟我說了,你老跟你乾哥哥有脾氣,不行長臉,我們再屋簷兒低,也不能丟了身份兒。”
三嬸嬸一扯蔓延的衣角,“可彆多心啊!”
蔓延撒賴地扯住老太太長滿老人斑的手,“我記下了,我給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