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很懂啊!
鮮梣往船艙中間挪了挪,蔓延小朋友的兩膝頭就跪上了他的。
仰著頭,繼續翻,繼續努力,終於有所收獲了。
太細太粗的不行,有疤有彎的不行,就好比在茫茫人海裡挑選愛人似的,相中最適合的自己那一個,需要練就功力和耐力才行。
掐頭去尾,隻用中間完美的一截。
幾下子,光溜溜的小柳木被推了出來,呈現在他們眼簾裡的就是一段橄欖綠的柳皮小管兒。
蔓延放在嘴邊試了試,先是發出了“嗚嗚”的聲音,但很快就有了調子。
旋律簡單到高貴,鮮梣聽出了那是自己小時候經常唱的那一支,不禁半眯著眼睛,跟著顯得有些笨拙的柳笛的旋律,低聲哼唱起來——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會眨。】
……
【他是個假娃娃,不是個真娃娃,他沒有親愛的媽媽,也沒有爸爸。】
【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我做他媽媽,我做他爸爸,永遠愛著他。】
笛聲停止那一瞬間,從蔓延微閉的眼角淌下了一連串的珠淚。
他完全被鮮梣充滿情摯的歌聲所打動。
我就是你的泥娃娃,你要永遠愛著我。
我這一團子泥巴,擱在你手裡,任你揉搓。
你做這,你做那,我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想打斷你的說話。
你儘管說,我聽著就好。來自心靈的聲音,不能夠打斷的。
打斷了就是“折”。
你會永遠愛我的,我信。
你會永遠照顧我的,我更是相信。
今天的所有並不是來得太早,我們彼此從很早就開始了心意相通。
隻是你我中間隔著太多的山高路遠,我沒有足夠逾越阻礙的勇氣而已。
鮮梣的眼睛也有了濡rú濕,拿過蔓延手裡的柳笛,揣進上衣口袋。
他伸出大拇指,按住蔓延的唇角,戲謔xìxuè道:“泥娃娃,我煉製的火候可能沒掌握好,瞅瞅,這裡的泥巴快剝落了。”
真的,蔓延的嘴角不知怎地沾上了一小塊泥巴,可能是剛剛在解纜繩的時候從手上蹭到的。
鮮梣當然有早看到,但他留了個私心,得由這個當引子調笑男孩一下子的。
蔓延怕出醜,急著推開他的手去擦拭。
但手勁與鮮梣有些差距,沒能扳倒對方的手指。
“我來。”
鮮梣把臟東西刮下來,給他看。
“沒騙你吧?騙你我就是柯小麗。”
什麼跟什麼,天上一腳,地下一腳的,牛不給牽,又來提小狗子。
下了船,蔓延在那兒拴樁子,卻見鮮梣蹲在水汀邊摳泥巴玩。
我是泥娃娃,怎麼著,你想再捏一個?
閼氏陵的淤泥質量還好,有粘性的,而且沒有殘渣。
船隻被係穩了,鮮梣抱著一大團子泥蹭到了蔓延身邊。
蔓延有了先知,眼睛瞪成銅鈴,聲音還比較犀利的那一種。
“你要是敢抹我一臉,”
——晚上就彆上我的床睡。
蔓延把即將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不能說的,給他聽了肯定又是一波不小的“油膩”。
“這麼聰明乾嘛?明明知道,卻裝作不知道,那玩出來才有風·情。”
滾!
我性子直而樸,讓我裝蒜,那不如殺了我算了。
進了門,鮮梣丟給他一句話,“你開車去鋪子裡取餐,我情等著吃了。”
啊?我開車?沒讓人聽錯嗎?
蔓延心裡驚著,我沒考駕照呐。
“鄉下的道兒寬敞,把車撞壞了沒關係。”
鮮梣衝他一揮滿是泥巴的大手,“要老不給你嘗試的機會,你永遠都邁不出第一步。”
蔡化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能差到哪兒去?
沒有了後顧之憂,蔓延一路順風地把車子開到鐵鍋燕。
中午的飯點還沒正式開始,但已經有不少客人在排隊等候了。
燕戎嬸嬸在前台忙,他直接去了後廚,奶奶也跟著工人一起在做麵食。
見蔓延來了,燕寨叔招呼他,“鮮梣呢?我做了他最愛吃的砂鍋燉牛肉。”
入情入景,蔓延才有了遲悟。
鮮梣不來,是不想叫這家人對他感恩。在他的舉手之勞,在人家卻成了救命的“稻草”。
我特麼確實是無知無覺泥娃娃,怎麼連這個都想不明白呢?
臨時扯謊,有些牽強。
“他在家幫我批改作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