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下他僥幸活了下來,可那三個人來頭不小,恐怕在沒見到他屍體之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在縣城裡,一個舉人就足夠受人尊重,但在京城天子腳下,彆說是舉人了,就是進士都多如過江之鯽,聞敘很明白,他不能再回京城趕考了。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賭第二次。
更甚至,七天七夜的追殺加上這一場墜崖瀕死,他都不知道仇人是誰,這對於有些記仇的聞敘而言,實在是難受不已。
不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活了下來又不能去趕考,那麼就先立個小目標吧,他得積蓄力量找到追殺他的元凶。
聞敘很快做好自我疏導工作,大概是餓過勁了,他反而覺得沒那麼難受了,甚至覺得身上的傷口癢得厲害,他忍不住伸手撓了撓,竟然摸到了結痂的血塊。
再低頭一看,傷口居然都愈合了。
聞敘很快將自己的身體檢查了一遍,除了骨折的左臂,其他傷口居然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不僅如此,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五感都敏銳了不少,比如現在,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草木香氣。
甚至這個香氣越來越濃,濃到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他不會是在做夢吧?可是不對啊,做夢的話應該不會痛才對。
聞敘下意識去摸骨折的左臂,劇烈又鑽心的疼痛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夢境,而是真實發生在他身上的奇跡。托幼時當過乞兒的福,聞敘是會接骨的,乞丐沒人權,常有被人毆打驅趕的情況出現,又沒錢看病,隻能自己瞎弄。
聞敘打小就聰明,有個老乞丐會正骨,他就去獻殷勤,很快就學了點粗淺的醫術,當然後來有更好的出路,他就轉去讀書了。
艱難地給自己正了骨,隻是條件有限,他沒辦法固定傷處,隻用破爛的衣擺布條隨便綁了綁,現在當務之急,是找些吃的裹腹。
流了那麼多血,又被追殺了這麼久,他現在還能站著,聞敘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堅強了。
隻是走著走著,他竟覺得左臂不疼了,伸手動了動,竟也沒有任何滯澀的感覺,聞敘懷疑是那兩顆回血丹的作用,若真是如此,他當真是欠下了極大的恩情。
或許對方隻是隨手為之,但於他而言,卻是第二條性命,若有機會,他必定要回報這份恩情。
聞敘看人不記人,但看其他事物卻是無礙的,此處水草豐茂,空氣都好聞至極,他越走越覺得不像人間,畢竟從碧洲郡出發,他一路也遊覽了不少名勝古跡、山川河流,絕沒有一處地方如同此間這般奇異詭譎。
之所以說它詭譎,是因為他走了這一路,居然連一隻動物都沒看見,若是人間,這般水草豐茂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沒有蛇啊。
而且樹上的果實都長得很……奇形怪狀,因為過於奇怪,他甚至都不敢吃。
於是很快,他就又走不動了,為了節省體力,聞敘閉著眼睛靠在了樹上,這是附近唯一一棵枯萎的樹,樹乾筆直地佇立著,沒有枝丫,看著就讓人有安全感。
聞敘又聞到了空氣中濃鬱的草木香氣,事實上從他醒來之後,他就有種奇異的感覺,他仿佛能夠嗅到空中飄來的風的氣息,風帶來了香氣,帶來了各種各樣奇異的信息,但很可惜,他對此地一無所知,便也無從分析。
靜待片刻,聞敘當即決定往草木香氣飄來的方向走去。
靈植,草木香氣,這個實在不怪聞敘過多聯想,他在此地隻見過救命恩人一個,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有種預感,等再見到救命恩人,他就能從這個地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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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春舟隻覺得自己運氣糟透了,一進秘境就被人砸了,賠償沒要到不說,還搭進去兩顆回血丹,好不容易擺脫那個奇怪的大兄弟,一路逛了小半圈,除了長得到處都是的丹香草,他居然連一株二品靈植都沒有挖到。
離譜這兩個字,他已經在心裡寫了足足八百遍了,再這麼下去,彆說是通過考試了,沒墊底都是他祖墳冒青煙。
怎麼回事,他都日行一善了難道還不能漲人品嗎?憑什麼啊!
卞春舟氣呼呼地蹲在地上找靈植,就差拿放大鏡看了,可惜他看來看去,全是低階丹香草,丹香草這種東西,都是當柴火論捆賣的,他就是采再多都沒有用。
他又撅著屁股在地上好一頓翻找,然後……累了,毀滅吧,雍璐山其實也就那樣,是吧,此處不留爺,他可以大膽一點去考天下第一大宗合和宗。
卞春舟心裡酸溜溜地想著,剛準備爬起來繼續找,就聽到背後有人欣喜地開口:“恩公,是你嗎?我可找到你了。”
卞春舟:“哇——大白天嚇人,你是要嚇死誰啊!”
聞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