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通過電子顯示屏時的質感,女人的聲音更加真實,清冽冽的好聽。
沐汐清腳步頓在原地,指甲無意識的扣在掌心,凝視著女人蒙在眼上的綢緞,驚豔過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恐懼再度湧上心頭。
這人難道有眼疾。
聽聞身體有所缺陷的人,性格在不同程度上會有所偏執,應激。結合麵前人傳聞中的形象,沐汐清喉嚨動了動。
望著女人溫和矜貴的模樣,她提防之意更深,或許這隻是初見的假象,一旦放鬆警惕,她就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跟你結婚,你會實現我一個願望,對嗎?”強行穩住心神,沐汐清聲線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說了自進入這間昏暗房間內的第一句話。
她知道,不應該這麼直接的暴露目的,可現在的她,需要有能支撐她麵對未知恐懼的依托。
而這個被承諾的願望,便成了現在唯一的依托。將支撐她在麵前這人手中,撐過半年。
隻要撐過半年,她和段尋霜結婚後,就能借用她的手,讓害母親失去性命的沐家垮台。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不遠處,麵容被那盞朦朧的小燈照得忽明忽暗的女人,等待她的回答。
時間仿若靜止般,指甲嵌入的疼痛越發明顯,柔軟的掌心上浸透一層薄薄的汗液。
“隻要我可以辦到。”
她聽見女人溫柔的話語。
驚異於女人這般溫和而又乾脆的回答,昏暗中,沐汐清咬咬牙,為了這份承諾,將來收到什麼樣的折磨,她都要堅持下來。
鬆開被握緊的掌心,四個深淺不一的月牙形烙印在上麵。
沐汐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對段尋霜的了解停留在表麵。空氣中再度沉悶下來。
室外陽光熾熱,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還是房間的冷氣打的太足了,沐汐清感覺到一股股陰冷的氣息不斷拍打在她的周身,涼颼颼的。
兩人獨處不說話,總會顯得不禮貌,但沐汐清又深知說多錯多的道理,在不知道段尋霜什麼時候會發難的前提下,她每句話都要斟酌一二。
“我……我叫沐汐清,是這次與您聯姻的對象。”沐汐清自我介紹。
她用了敬詞“您”,表達了她對麵前女人的尊敬,卻也在無形中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獨坐在棕色單人沙發上的女人抬起頭,對上聲音傳來的方向,單音節:“好。”
似乎是覺得回應的太過漠然,女人跟著追加了句:“我知道。”
說完,兩人再度沉默下來,空氣中流轉著詭譎的波動。
“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沐汐清壯著膽子問。
段尋霜單手搭在扶手上,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下,按壓在偏硬質的扶手上:“嗯?”
“就是,您現在有什麼需求,”沐汐清咽了咽嗓子,“我可以為您做些什麼嗎?”
“嗬。”一聲極輕極淡的氣音自女人口中飄出。
沐汐清身子瞬間緊繃,她剛才的那句話是否讓段尋霜有了歧義。她本意是好的,可對於一個眼睛或許有疾病的人來說,無疑是在顯露身為正常人的優越感。
下一秒,
“你可以過來嗎?”她聽見段尋霜如是說。
腳步不受控製地挪動,緩緩來到女人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這人。近距離下,段尋霜的五官更加清晰,也更加具有視覺美感。白皙的肌膚上,在燈光的照耀下,能看見一根根白色的小絨毛,被金色的光暈覆蓋。
她半蹲下身,儘可能與麵前的人平視。即使對方看不見。
頭頂的那層陰影出現偏移,段尋霜攤開的手掌微微合攏:“抱歉,今天本該親自去接你的,但因為我眼睛的原因,隻能勞煩奶奶和小寧去,希望你不要見怪。”
女人身上淡淡的木質香傳入鼻息,味道不濃鬱,與房間內的低溫融合在一起,清清涼涼的,與段尋霜給人的感覺很是相符。
“段董能去,我已經很高興了。”沐汐清客套。
已經體現出段家對於本次聯姻的重視了。
“那就好。”段尋霜彎唇。
許是女人短短兩句話給她的感覺太好了,讓她短暫的忘記了浮於表麵的印象,不由自主的,她問:“您的眼睛……”
她欲言又止,可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她之前收集的有關段尋霜的資料中,並未有過對方眼睛有疾的消息,就連各種采訪和公眾可見的視頻新聞中,也不曾見過。
可如今看見的……
“不久前出了車禍,導致視神經受損。”段尋霜毫不在意地一筆帶過,“大概半年前。”她補充。
換算一下,段尋霜消失在公眾視野,差不多也是半年。
“醫院那邊怎麼說?”沐汐清又問。
段尋霜:“試了很多方法。”
所以,才會有此次求之不得,存有私心的聯姻。
沐汐清抿住唇,她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