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這套彆墅位於半山腰,地勢高,風景優美,遠離了市區的喧囂和煩亂。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汐清莫名覺得放鬆。
以至於,身側與她並肩而行的女人都短暫的讓沒那麼恐懼了。
她低下頭,對上搭在手臂上的那隻白皙如玉,青紫色經脈清晰可見的手背。
女人好像很依戀她的模樣,片刻都不願意鬆開手。不過,看不見的話,也無法放心的鬆手吧。
“這裡空氣很好,也少有人來打擾。”段尋霜唇角噙著不明顯的弧度。
她聲音很好聽,是沐汐清聽無數遍都無法拒絕的音色。平緩說話時,如同一湍緩緩流淌的溪流,直達心脾。
見她主動開口,沐汐清搭上她的話:“您這半年,一直住在這邊嗎?”
“起初不是,後兩個月才搬過來的。”段尋霜道,她停下腳步,像是在尋找什麼,“我記得這裡有個小亭子?”
沐汐清視線瞥到數米開外的涼亭,驚訝段尋霜的直覺敏銳,她應:“您要去坐會嗎?”
夏季的天,黑的晚,現在還是一片光明。涼亭內部的石桌和幾張石椅一覽無餘。
段尋霜點頭:“嗯,坐會。”
涼亭前方有個小石階,沐汐清剛要提醒身邊的女人注意腳下,就看見女人圈在她手腕上的指帶了些力,與她同頻抬起腳,輕鬆地跨過那級台階。
熟悉的和正常人無意。若非是知道女人看不見,那層綢緞蒙著眼睛,她絕對難以察覺這人是個眼盲的。
扶著人坐在石椅上,沐汐清掃了下乾淨的圓形石桌,坐在了女人的對麵。桌麵上刻畫著一套棋盤,是象棋的棋盤。
沐汐清問:“您要喝茶嗎?”
段尋霜雙手疊放在大腿上:“不用。”
沐汐清不再挑起話題,也無心挑起話題。黑屏的手機突然響起,瑩白色的光芒並不明顯。她抬手點開手機。
【見到段總了嗎?】沐豐安。
沐汐清回。【見到了。】
那邊的消息回複的很快,幾乎是在她消息發來的瞬間便過來了。
【彆忘了,多在她麵前提提沐家,讓她照顧照顧沐家。】沐豐安。
【段總若是有什麼小癖好,你儘量滿足她,彆惹得她不高興。】沐豐安。
【爸爸是你唯一的親人。段總許諾的願望,到時一定要跟爸爸商量,你是沐家的孩子,凡事要為沐家考慮。】沐豐安。
一連三條消息,沒有一條是關心她過得怎麼樣。沐汐清諷刺地笑了笑,屏幕那端的人可能也察覺到了這點,又一條消息彈過來。
【爸爸也很心疼你,可是段家,不是我們能夠輕易拒絕的。委屈你了,彆任性。】沐豐安。
委屈你了。彆任性。
這七個字像是一根根鋼針頂入她的胸膛,將她刺得遍體鱗傷。
輕鬆的心情沉悶下來,她不想回複對麵的人,也不想再被纏著多問。
【我在陪段總。】沐汐清打字。
【好好好,爸爸不打擾你了。替爸爸向段總問好。】沐豐安。
沐汐清眼底的蹊蹺幾乎要溢出來了,鼻頭酸澀的厲害,接到聯姻前的僥幸,來段家前的恐懼,以及現在的小心翼翼,如身後那條無聲的小溪,被風吹動,掀起鮮血淋漓的底色。
“起風了。”段尋霜低聲道。
沐汐清思緒被拉回,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個鼻子,瞳孔水霧彌漫,漾著瀲灩的亮色,嗓子帶著委屈後輕微的啞:“段總,要送您回去嗎?”
段尋霜細長的手指彎曲:“再坐會。”
“好。”沐汐清應。
指腹快速滑過眼眶,把將出未出的淚水抹去。她自幼就愛流淚,受到委屈就忍不住的想哭,尋求在意人的安慰。
以往,都是母親將她護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是誰欺負我們小汐清了?”
那時,沐豐安還能裝裝慈父的形象,站在她和母親的麵前,無奈而又寵溺地注視著她。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可誰都不知道,有一處的根,早已經腐爛入骨,以至於在母親離世後不久,沐豐安就心安理得地將小三迎進家門,將私生子轉正。
多麼諷刺。
也是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當著彆人的麵流淚,因為,沒有人會像母親那般,心疼她,安慰她。她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舔舐傷心,第二日,若無其事地揚起燦爛的微笑,當做無事發生。
還好,段尋霜看不見。
沐汐清收下外放的情緒,克製住因壞心情而造成的呼吸加速。
臉上潮熱的發燙,被晚風帶來的涼意驅散一二。
“你喜歡這裡的環境嗎?”段尋霜恍若未覺。
沐汐清:“很喜歡。”
段尋霜脖頸扭動,“那你拍照了嗎?”
沐汐清“嗯?”了聲,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沒有。”過了會後,她拿起手機,解鎖,點開相機,“我現在拍。”
段尋霜很輕地應了聲。
沐汐清起身,下意識地抬手要移開身後的凳子,恍然察覺到是固定在地上的後,她被自己犯的傻蠢到了。
“段總,我很快就回來。”沐汐清征詢麵前女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