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子呆坐一會,終於緩過了神。
女學生用力揉去眼中淚花,吸著鼻子,手撐著地想要爬起來。
卻不想,腳腕處忽然傳來鑽心疼痛。
直子身體頓時一僵。
由希看出她神色不對,問:“怎麼了?”
直子小聲:“我、我腳腕扭到了。”
方才驚慌之下沒有感覺,現在想來,應該是剛才被摔在地板時不小心弄傷的。
由希走過去,扶了直子一把。借著她給的力,直子踉蹌站穩。
隻是這副模樣,怕是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單獨行走了。
直子不由拉緊了由希的衣袖。
由希低頭看去,見少女臉上不安與驚懼交錯,便知道她是在想什麼。
直子是在害怕自己丟下她。
由希不由納罕地捏了捏自己的臉蛋。
她長得有這麼惡巫婆嗎?
明明公司裡的同事都說她看著親切大方,甚至還有一些熱心阿姨旁敲側擊地想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
大白解決完體育教師,不忘在他臉上踩了兩腳,這才邁著優雅的貓步施施然回到由希腳邊。
直子問:“我們現在怎麼辦?”
由希想了想,剛要說話,大白忽然警覺地豎起耳朵,長長“喵”了一聲。
一絲紅線逶迤著自緊閉的窗戶往下垂落。
柔白霧氣中,隻有這抹紅色顯得尤其鮮豔。
它好像想要突破窗戶進來。
遠處隱隱傳來太鼓與樂聲。
由希麵色微凜。她沉默兩秒,上到二樓往下看。
月光黯淡而昏沉,濃鬱纏綿的層層白霧吞噬了彆墅外的一切。
而在那片洶湧澎湃的霧海之中,隱隱有一個纖長的紅色影子,正款步朝這走來。
她撐著豔紅的油紙傘,穿著細長的紅高跟,連嘴唇也是血一樣的鮮紅。
她腳步微頓。
遙遙相對間,女人揚起半張麵孔,紅得滴血的唇微微上翹。
鼓點聲愈發重了。
由希唰地一下拉上了窗簾。
見鬼。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縫。
由希歎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下樓,朝希冀看來的直子搖頭。
現在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裡外不是人。
由希又在彆墅裡忙忙碌碌,拉開一個個抽屜慌忙找些什麼。
大白蹲在她腳邊,好奇看著她忙這忙那。
直子問:“你在找什麼?”
“武器。”
由希又拉開一個抽屜,好像終於在裡麵看見了自己想要的,她眼睛微亮,將一把銀亮的物什從裡麵取出。
那是一把水果刀。
“你也去廚房逛過了吧?那裡一把廚具也沒有,乾淨得很。”
由希說,“總不至於讓我掄著燈台去跟咒靈打架。”
光是想想那個畫麵,她就覺得很窒息。
掄一兩次還行,再來那麼幾次,她手就報廢了。
直子驚嚇到舌頭都捋不直了:“你、你你你、你要和咒靈打架?你看得見它?”
由希點頭,奇怪地看直子一眼,反問:“不然還有彆的出路嗎?”
直子噎住了。
她感到喉嚨口沙沙的,很難受,半晌,才輕輕說:“可是,普通人是傷不到咒靈的。”
“也許我不是普通人。”
這話說得過分自信,直子聽見了,一時接不住話頭,露出微妙的複雜神色。
那邊,由希已經薅下手腕上的發圈,將一頭長發束起。
“我還有好不容易攢下的錢沒花掉呢……就這樣死掉也太虧了。”
她嘟嘟囔囔,身體側對著直子,臉龐素淨,睫毛攏著一點微光,表情不見過多驚懼,脊背單薄筆挺。
像是春天抽條的柳枝,柔軟而堅韌。
大白忽然拍了下由希的手背。
穿著黑毛衣的女人低頭看去。
大貓站立了起來,高高昂著小腦袋,色彩綺麗的眼眸定定凝視著她。
由希想了想,把踮著後掌努力彰顯存在感的大貓舉起,又放下。
她摸摸它的腦袋。
短短兩日間,這套動作已經讓貓形成了條件反射,幾乎是立刻的功夫,貓耳朵就順從地下壓,方便她能更好的撫摸。
由希說:“大白,你看準機會跑吧。”
有著糖霜般甜美麵孔的大貓頃刻炸開了渾身的毛。
它再次跳上桌麵,粉嫩的小爪子按住水果刀,如天空般廣闊無垠的眼睛沉穩而平靜,像是覆蓋上了一層冷淡的藍膜。它高揚著下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賽似霜雪的倨傲氣質。
“喵嗚喵喵喵!”
大白嘰裡呱啦了一堆。
它擋在她麵前,以一種庇護的姿態。
由希一個字也沒聽懂。
但她勉強看懂了大白的肢體語言。
大白不想走,它要留下來。
天哪,大白居然這麼愛她。
不愧是她放在心巴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