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須臾。

岑禾沉默把手從他腕上放開。

一下一言難儘。

他倆各自來山有幾月了，岑禾氣血過的越足，手上厚繭都給塗藥塗沒。謝之舟還是上山前的樣子，除了衣衫整潔，麵目乾淨以外。

臉色和唇色蒼蒼白白的。

岑荷細瞧他的臉，怔忡了。

還有他是個什麼東西。

謝之舟垂眸告訴她一個秘密。他是人和蛟生下的雜種，大半的凡人血脈。

岑禾：“……”

走這容不下天下魔鬼汙垢的正道門他完全沒料想得到，山裡說他被師尊召入定有什麼天大的緣由，謝之舟自己猜想不到。

他因凡人血脈過多，長期備受折磨無法應對，以前在山下頻頻測命，都活不過幾年。

他被生下來就沒見到父親母親，他降臨於這世上或許就是個錯誤。

還有其他話。

比如老道的預謀。

他不清楚的並沒有說。

好似他自己不會活太久，爭執改變這些都沒意義……

他初上山時興致缺缺，與世無爭的看透之態都隨他現在形樣有了解釋。

少年長了一點個子，手指細長，平平淡淡玩著他眼皮底下的一根枯稻草。

岑禾提起氣，想安慰。

不會安慰。

……眼睛眨著，岑禾頭一回心臟抽痛。

唏噓就他這破命還被那老道心懷不軌覬覦。

岑禾不說話了。

謝之舟淡瞥她一眼。

內心也沒什麼快感，尋尋常常。

謝之舟意在坦白告訴她自己不是人。

比起老道想法設法把自己捆在他身邊，不讓他在這短暫，或者未來吞噬大法精進而壽命延長的年歲裡報仇，翻身做主。這岑禾真算是與他同盟的，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賊子。他倆都不懷好意，接下來順理成章隨她意願蠱惑變壞，圖謀，都有了解釋。她目的是什麼，謝之舟或許不都能看清了？

按理說，這賊子要跟他說一句：“你怎能這樣想，你想改變這命嗎？”

她沒有。

謝之舟末了才不淡定了，想自己是不是認命的痕跡太重？

謝之舟嘴裡吃了蒼蠅。

岑禾第二日才又跑到主峰來找他，笑嘻嘻問他：“你想修仙嗎？修仙不定就能化解體質，壽命延長，開開心心。”

謝之舟：“……”

謝之舟想說你是傻子嗎？

岑禾想問他想活著嗎？

在一天就是一天，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天的大陸裡，要不是不斷想攀升進取的義無反顧的人仙魔，多活著其實沒什麼意思。你總有一天要走遍這個大陸世間，看透人情倫常不過如此，那些一點點小事在當下驚天動地的，回首都是一吹就散的煙。這人世隻是就讓你一命一容錯。

你若長生修道就為擺脫這些當下命運，世故倫常。

當下痛苦就是勝過事後回首。

可能曆經千帆真斷紅塵了活久了也會變化了，一天一年都是那樣，不會膩麼。

在她眼裡都形成不輕鬆的循環。

簡之多活，活著沒用。

她現在，短暫一點，就踏實經曆完愛恨嗔跌入輪回，全忘記再來新的幾十年，最長百年多點，奉個好人、好畜生，因沒做過壞事入閻羅也不遭罪，反反複複，笑哈哈真會比苦難多。

岑禾問他想活著嗎？

又想他這歲數想活能理解，來日看淡歸看淡，今朝何故把命交蒼天。

岑禾可跟他一起試試讓他多活幾十年。

太痛苦了就早點結束。

少年望著她，愣住地不明意味……

謝之舟跟她偷練了幾天，這人出幺蛾子了，告訴他，被他師尊發現了，他知道怎麼說？

“……”謝之舟麵前對著她伸過來的臉，眼睛鼻子突出明顯的沒說話。

以為她騙三歲孩子的又騙他全是他的原因。

她說：“我倆一人一半罪責罷，我倆各自在我倆師尊前說，我說我硬要教我峰劍法，你硬要學我峰劍法。”

謝之舟一瞬不瞬望著她。

岑禾：“知道為否？”

岑禾感動了自己：“這顯得我倆關係好。”

謝之舟：“………”

岑禾想到要將紅鴻掌門老道對他們到底有多大的忍耐限度提上日程，從頭到尾乖乖的怎是他們這種人今後要乾的事兒？

她思來想去這老道定對謝之舟的包容性極大，不要他練功隻要他在他山門不做其他貢獻活著。

他要死，老道會怎樣？

他要惹事想多活，老道會怎樣。

老道真心讓他活，就不敢怎麼動他。

自己是他好友，形影不離親密無間，他要敢動自己，謝之舟就表現出一副天塌地陷傷害自己，那老道她還用怕嗎？

不怕了。

那她還怕什麼呢？

這賤岑禾一定要犯！

謝之舟答應。

又過幾天，岑禾教他果真膩了的在他身邊待不了多久想走，東想西想道：“你都活不了多久……”

謝之舟：“……”

岑禾奇怪了，“老道為什麼對你這麼重視？你以前可曾給自己算過自己什麼命？降生不見父母，過生艱難，出生那日天上降過什麼異象，地上出現什麼霍亂？”

岑禾就沒好說他是天上億星中哪一方大煞之星，什麼了不得的災厄晦星降世。再亦地上什麼乞丐當王的人巨大命格被破了？影響日後整個大陸變化。

岑禾要查書，此外之後自己行為被放開了學學怎麼卜卦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