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兩百塊上品靈石就是那騙子行騙得來的全部了嗎?”
時櫻向柳玉發問。
蘇玨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想如何作答才能貫徹自己的“正直迂腐”人設。
之後,他點了點頭,“人都有悔過之心,在下認為那應該是全部的了。”
時櫻笑了笑,“有悔過之心,為什麼之前還想著少拿點出來?非要我嚇了三五次才拿出這麼點?”
“在下想,有了這次教訓,那散修大概不會再在外頭行騙了。門主,您把留音石給他不就是認定此人今後不會再行騙嗎?”
蘇玨這副假正經的模樣,原書中他徹底暴露之後的邪魅狂狷,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時櫻覺得好笑。
“沒有哦,我沒信他。”時櫻快活地笑開,“還給他的是順手牽羊的留音石,拆掉他原本的油紙布,換上我包的。”
蘇玨愣住了,“你一開始就沒有留下證據嗎?”
“不,我留了證據,隻是沒把證據還給他。”
時櫻摸出了另一塊留音石,給柳玉看了一眼後迅速藏了回去。
蘇玨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很快又閉上了,眼中閃過轉瞬即逝的訝異與玩味,那才是屬於他的真實情緒。
“認為慣犯被打假一次就改過自新,是對被害者的殘忍,這種人就該被狠狠罰。嘖!”
時櫻咂了咂嘴,又顛了顛靈石,穿越之後,她的芥子囊裡還沒裝過這麼多錢呢。
“門主是打算親自找到這些受害者一一歸還?”
“當然不是,沒有受害者去幫犯罪者贖罪的道理。這是他抹黑妙音門的賠償款,因為不知道他在多少地方行騙,讓多人散修認定妙音門是騙子,影響力暫不可估量,就按我心中的價位問他要了罰款。”
時櫻理直氣壯。
蘇玨回憶一番,在他的印象裡,門主是個三天兩頭不在門內,一心隻顧著修複神器“號鐘”,單純到愚蠢的小姑娘。
自她從魔蛛洞穴回來之後,忽然對門內事務上心了,不僅把每位弟子挨個關心過去,還細心地將近百年來妙音門的賬冊記錄都查閱了一番。
是她忽然開竅了,還是……
蘇玨對年輕的妙音門主接觸不多、了解不深,也不敢妄下判斷,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時櫻。
“我聽說你很缺錢,而且像有難言之隱。”
時櫻掀起紗幔的一角,視線正對上蘇玨。
啊,這是雙狐狸的眼睛。
兩人目光交彙,蘇玨的直覺這樣告訴他。
“你剛進妙音門的時候,拜入了我的銘心島,呆了一陣後轉投入刁長老的遺音島。”時櫻停頓了一下,“畢竟我常年不在門派,你覺得學不到什麼而離開很正常,但是從我最近整理的人員名冊來看,從刁長老島上來我島上的情況更為普遍,反過來則寥寥無幾。”
說這些的時候,時櫻明豔的杏眼始終盯著他,莫名地,蘇玨的心臟像被狠狠抓住了,他感到有些緊張,腦內搜索著應對之策。
“我問了幾位轉投銘心島的弟子,他們開始支支吾吾,安撫之下隱晦地談及刁長老的跋扈專橫。畢竟這兩年進入妙音門的都是在凡人城鎮受儘欺淩、走投無路的藝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能喘口氣的地方,自然不想再受壓迫。”
時櫻不打無準備的仗,這一個月,她已基本摸清了妙音門內的各類情況。
“刁長老他……”
不,“刁長老本性不壞”這個觀點根本立不住腳,蘇玨迅速閉上了嘴。
“我跟刁長老認識的時間比你久,他是什麼鳥人,我比你更清楚。”
時櫻打斷了他。
少女門主那稍顯粗俗的用詞,讓蘇玨有點想笑。
“而且,你早些時候經常詢問,是否能預支月例,時不時會在藏寶閣附近晃悠,這些行為在你拜入刁長老門下後逐漸消失。”
不知道她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不會是半個月前,找弟子一個個談心時候收集的?
蘇玨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少女門主身體裡寄宿著老於世故、心思縝密的可怕靈魂。
“門主,我……”
自稱變了,從“在下”變成了“我”,這是防線被初步攻破的表現之一。
時櫻注意到了這一點。
“我並不是要興師問罪來處罰你,這兩天你陪我盤鋪,十分認真儘責,我隻想提醒你一句,刁長老不是個好老板……”
這個詞語對修仙者來說,可能有些太先進了,時櫻捕捉到了蘇玨眼神中的困惑,她很快換了個說法。
“他就是個隻會給你畫餅充饑的鐵公雞,根本不能期待從他手指縫裡漏點什麼給你。”
評價得直白又精準。
蘇玨何嘗不知道刁長老是這樣的人,隻是他不信這年輕門主能完全占據上風,因此不敢貿然倒戈。
“我家中有……”
蘇玨不像賣留音石的騙子,不做詳實的背景設定就出來騙人,他正要說出自己準備好的故事,手就被時櫻拉起攤開,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子放到他的掌心。
“我不想聽這些編造的假話。”
時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蘇玨,未來的大反派還沒反應過來,呆愣著,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