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槍聲的不止她們兩人,在她們談話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聚到了那間醫生辦公室的門口,有勇敢的人打開了門,但是聽說嫌犯已經逃出去了。
醫院廣播裡在請各位患者回到病房,請其他顧客安靜在醫院大廳等待。
薑弱羽瞥了外頭一眼,她坐在季夏剛才的座位旁邊說道:“這裡的安保措施很好,嫌疑犯逃不出去,我們就安心在這等等吧。”
季夏被那一聲“謝謝”噎住了,她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一時在想“這個人怎麼被罵還能說出謝謝,果然是個變態”,一時又想“她有沒有可能隻是與殺人魔長得像,其實並不是殺人魔,她真的有記憶嗎”。
後者很重要,季夏必須弄清這件事。
她在洗臉的時候照了鏡子,這具身體的容貌是她二十歲時的樣子,書房裡找到的課本告訴她,她現在是個即將畢業的大四學生。
薑弱羽的臉倒是和她們初見時的沒有分毫變化,依舊是那麼年輕清純,她平靜時的溫柔氣質也和那時完全一致,並且課本表示她現在也是大四學生。
兩個有糾葛的人在平行時空也有糾葛,是巧合嗎?
不可能。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過多的巧合就是必然。
季夏認為薑弱羽和她一樣是穿越來的,或者她從前遇到的薑弱羽是從這個世界穿越去的,甚至還有一種可能,這次穿越是薑弱羽為她精心打造的,目的就是要和她不死不休。
薑弱羽有可能發現她是奪舍的嗎?還是已經知道了,現在就開演了?
分神時,季夏見幾個人從那間辦公室裡抬著蓋了白布的擔架出來了,她想那個遭到槍擊的人應該是死了吧。
是醫生嗎?治病救人的醫生?
啊,救得了彆人,救不了自己。
命沒了,其它身外之物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姐姐說過,正是因此,她才想用它們創造更大的價值,做慈善、建學校。
為了姐姐,她一定要把事情真相找出來!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要緊!
季夏內心安定了下來。
她抬腳走了,薑弱羽在後麵喊她:“你去哪?殺人犯就在外麵呢。”
身後有腳步聲,她應該跟上來了。
季夏腳步飛快地出了大廳,頭也不回地說道:“去抓捕現場看看,我很好奇是誰以什麼心態殺害了一位醫生。”
薑弱羽追到了她的身旁:“殺人就是殺人,都要負法律責任,心態和理由什麼的重要嗎?我們回家吧,彆去給警方添亂了。”
“就站在遠處看看,不會添亂。”季夏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薑弱羽的表情,她看準她無奈歎氣的時候抓住了她的手腕。
薑弱羽吃了一驚,下意識掙紮了一下,但之後又任由季夏拉著了。
季夏不想表現出不自然,她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殺人也不全是壞的吧,法律的正義執行和麵對歹徒的正當防衛,這兩種情況下殺人是需要以命換命的嗎?”
“那也太愚昧了。”薑弱羽順著她道。
“因自己的不順心遷怒旁人,為了一己私欲而傷害他人的這些呢?”
薑弱羽沒有回答。
她的表情還是帶著點淺笑的,季夏憑此認為她是不在乎,或者也可理解為答案顯然易見。
她沒有追問薑弱羽,放慢了腳步朝著遠處人流彙集的方向走去。
看那邊的騷動,似乎已經抓到凶手了。
來不及看了嗎?算了,反正她的目的也不在此。
又走了一會兒,走到距離那邊近了點的地方,季夏覺得時機到了,她忽然扭頭問道:“如果是你,你會因為什麼殺害一個醫生?”
距離控製得很好,薑弱羽任何表情變化都無所遁形。但是她十分平靜,眼神都沒有閃躲:“如果是我?我不會殺人。”
……
季夏:“為什麼?”
“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
她心想,很好的回答,如果是真心話就更好了。
薑弱羽見她腳步停下了,十分自然地接過主導權反扣住她:“走吧,那邊好熱鬨啊。”
的確很熱鬨,因為警察還沒有過來控場,是一群普通人將無路可逃的持槍犯圍堵了起來。
怕死的人都已經逃走了,還留在這裡的不是保安就是樂子人,不是樂子人就是有大無畏精神的英雄主義者。
薑弱羽帶著她擠進了人群內圍,再往前十多米,那個嫌疑犯就坐在草坪上。
那是個三十多歲,滿臉胡茬衣衫破舊的瘦削Beta男性。手槍放在他盤著的腿上,他一隻手搭在上麵,應該是為了防止被人奪槍。
當然,穿了防彈背心上去搶還是有希望的,前提是能保證這個嫌疑犯身側那個小孩子的安全。
“為什麼會有兒童在這?”
“大概是被綁來當人質的吧。”
“哇,真是個人渣!”
耳邊的討論聲和辱罵聲此起彼伏,季夏忽視了他們。這裡唯二值得在意的是那個小孩子的安全和薑弱羽的表現,保安已經在為前者試圖與嫌犯交涉了,她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好好關心後者。
薑弱羽是微皺著眉一直盯著嫌疑犯那邊的,察覺到季夏的目光,她小聲說道:“那個男人身上沒有危險氣息,我剛才看他從衣服裡麵拿了個糖盒子給了那個小朋友。”
小朋友應該是上小學的年紀,抱著個洋娃娃,應該是個女孩子。但是她身上穿著病號服,而且還剃掉了頭發,病情可能並不普通。
季夏見那孩子被薑弱羽口中的“糖盒”哄得很開心,那個嫌疑犯也笑了,不過他的笑容很憔悴,帶著濃濃的憂傷。
接下來,他拍了拍小孩子的肩膀,然後指了指旁邊跟他交涉的保安,小孩子便聽話地和保安離開了。
這就是傳說中治愈人心的天使療法嗎?
小朋友都是小天使,熊孩子除外。
季夏從這個情景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情。
不過她很快意識到了這是錯誤的,因為那個嫌疑犯拿著槍站了起來。
他抬起了手!
要射擊了嗎?要射誰?誰要死了?
——這些都沒有發生。
在男人抬手的一瞬間,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子從他側麵衝了出來,一腳踹到了他的手上。
男人吃痛,槍脫了手,在地上滾了幾圈後落到了季夏左手邊隔了幾個人的地方。
季夏和薑弱羽都扒著警戒線關心地看了過去,但是季夏還沒有看到什麼,她左手邊就以一個人為中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地上的槍不見了,轉而出現在了那個人的手上。
這一次是個初高中生年紀的少女,戴著口罩看不見長相,隻能看到她的頭發是不一般的長——長到了膝彎。
少女撿到槍似乎有點懵,她握著槍柄,食指已經放在了扳機上。她不知危險似的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眼睛,意識到危險後又四處亂指了一通。
季夏被槍口對準的時候差點舉手投降。
有人跑了過來,有人大吼讓這個女生放下槍,還有薑弱羽波瀾不驚地喊著“哇”。
季夏很想和那群把熱鬨看到自己頭上的人一起跑,但是對這個嫌疑犯動機強烈的好奇錮住了她的雙腿。
不過周圍真的好吵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