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僅看到的第一眼,秦雲忱就僵在了原地,他雙眼瞳孔猛的收縮,神色不可置信,快速翻動著箱中的紙張,心越來越沉。
嬤嬤說道:“姑娘自小不愛讀書寫字,還是老爺說姑娘家必須要知書達禮,勒令她習的字,那段時間,姑娘每日必須臨完三張帖子,才準出門玩兒,這木匣子中的厚厚一摞,都是姑娘一點一點寫的。”
映入眼簾的字跡,赫然與那日謝延安給他看的信中的字跡一模一樣。
且箱中的這遝紙還清晰地記錄了徐落練字的過程,可無論是她練字前的筆跡,還是練字後的筆跡,都與那日徐落在“男德”上提的字跡毫無半點相似之處。
秦雲忱的心中雖然早已對徐落的身份隱隱懷疑,可如今看到事實擺在眼前,他竟感覺到有些驚慌失措。
這遝紙中記錄著徐落練字的過程,就算是偽造,也不可能偽造的這麼全。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這才是徐落真正的字跡。
他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中,找出那日被他撕碎的信件,一點一點將它們重新拚好。
看著上麵徐落的筆跡寫著的“與君相棲共一生”,謝延安那日的話再次在他耳邊回蕩。
“徐落親口所說,她看到你就惡心。”
“徐落她對你深惡痛絕。”
秦雲忱閉緊雙眼,不願再看,他的心口像是被重石一下一下的擊打著,傳來沉悶的痛感。
徐落,竟真的背叛了他。
可當指尖無意間觸碰到那本“男德”時,他心中翻湧的情緒竟又意外地緩和下來。
寫下這些信的,並不是現在的徐落。
現在的徐落會舍身救他,會願意為他身著紅衣,還會告訴他,要好好活下去。
可她究竟是什麼?是妖嗎?還是魔?
魔類是沒有意識的,隻會殺戮,若人類被魔附身,會舉止異常,神情呆滯,變得暴虐殘忍,徐落很明顯不是這種,可秦雲忱也曾見過一隻狡猾的魔,它蠶食了那人靈魂,占領他的身體,扮演著人類的習性,一時竟無人發現了他的異常。
而他就是被那魔騙入圈套,抓往魔界。
父親也是因此而死。
若是現在的徐落也是那狡猾的魔所扮演……
秦雲忱的臉色煞白,心中被複雜的情緒充斥,後背感到一陣一陣的發涼。
夜半三更,秦雲忱手持明辨鏡,重新踏上了去往徐落院子的路。
這個時間所有人都睡了,一路上靜悄悄的,再加上秦雲忱有心躲避,直至他翻窗進入徐落臥房時,都沒有驚動到任何人。
他輕輕走至徐落床前,透過床幔,盯著床上那道被被子包裹著的隆起的黑影。
徐落已經睡下了。
秦雲忱拉開床幔,借著朦朧的月光,打量著徐落的睡顏,少年眸底晦暗,仿佛有暗流湧動。
妖類皆為生靈修煉化而成,明辨鏡可照出妖類原形,若是明辨鏡對徐落沒有反應,那就隻有一個答案,徐落是魔。
如若如此,他就必須要殺了她。
秦雲忱緊抿著發白的唇,抬手,將明辨鏡對準徐落的臉。
一息。
兩息。
三息。
明辨鏡中卻始終沉寂,沒有任何反應。
秦雲忱指骨繃著,指腹發白,攥著鏡子的手越發僵硬,終於,他放棄了。
秦雲忱的手指在腰間摸索,抽出了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