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你是冬季裡的一本書，書寫著我與你的故事。

我該如何述說你的故事呢？

你沒有名字，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更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

有位行將就木的老人將你拾起，叫你照看著他。

你按他的話做事，從未想過改變什麼。

後來，他久久入睡，你不知道他已經死去。

你還在等他吩咐你做事。

你呆坐著，不知所措。

直到他的身體發爛發臭。

你才明白，這是垃圾堆的味道，他已經成了垃圾，應該被處理掉。

沒有他，你也沒有了錢，沒有了食物，隻有一間空蕩蕩的小屋。

你漫無目的走著，沒人要你，你倒底是沒能去到任何地方。

你依舊待在了暗無天日的屋子裡，還是這樣百無聊賴的忍受著饑餓，寒冷。

慢慢地，你變得鬱鬱寡歡，不喜言笑，更討厭彆人對你堆砌笑臉。

你覺得生活是枯燥乏味的，人生是毫無意義的，可你又必須活著。

活著，如行屍走肉般。

因為老人對你說過，這個世界的美好你還沒有真正體驗過，你或許會愛上。

你就隻能繼續疲憊的等待著它的到來。

可你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你沒有辦法將它變得更燦爛。

你靜靜的端坐在凳子之上，彎著腰，曲著膝，左手自然搭在左膝，右手托著下頦，目光深沉，嘴巴緊咬著拳頭，久久思索著。

羅蘭是那國人呢？

你似乎是一個喜歡用一些利器傷害自己的人。

你說——

這樣可以讓你感受到你還活著。

你還是堅信著，總有一場人生是值得你期待的，隻是時間來的晚些。

可是你還是沒能擺脫那叫做鬱結的東西。

它逐漸讓你脫離了肢體，認不識自己，否認自己，它逐漸壓縮著你的大腦，又突然腫脹，在看似爆炸的時刻又遽然緊縮，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折磨著你。

你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心情也是壓抑的，胸口也是悶痛的，喘氣又似刀割的。

你大叫著在夢中死去，心臟的疼痛卻是真實。

你痛苦的抱著頭，迷茫中又闔眼。

因為天還沒亮，你也從未睡去。

你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瘋狂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驚嚇於手裡的密密麻麻。

漸漸地你也就發現，家裡四處都會出現你的頭發。

碗裡，飯裡，湯裡，菜裡，你再無食欲，又見著枕頭上，櫃子旁，衣袖間，洗簌台，你抓狂著。

該死的，該死的，讓我成個光頭吧，讓我成個光頭吧。這是我家，不是什麼狗窩，不是什麼狗窩。真該殺死偷偷潛入我家的烏鴉，它總是帶些奇怪的東西回來，還有那知該死的貓，為什麼它們可以隨意進入我家。

你於是找了個剃匠師傅，推了個寸頭，那時血也流了，口子也裂開了。

你嘶嘶的忍著，想著敲上一筆，因為你身無分文。

你沒想過剃匠師傅比你黑心，你頂著一頭血跡，身上依舊被暴打一頓，拖出了店門，天還下起了雨。

你用雨水衝洗著頭，還是不爽的搬石頭砸碎了玻璃。

老板怒氣衝天，你也逃之夭夭。

你似乎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你跑到彆人的靈堂，嚎啕大哭著，那場景觸動了多少人，可你連死的人是誰也不知道，就哭哭啼啼的跟著抬棺的上了山。

你撒著彆人買來的紙錢，跪在地上偷奸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