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這麼差?”林皎放慢了速度:“真不行就彆跑了,反正老於也不管。”
她沒說話,隻是從跑換成了走,林皎跟著走在一旁,“你還好嗎?”
“沒事。”溫辭大口呼吸著,手腳都有些發軟。
終點近在眼前,她抹著額角的濕汗,心跳很慌,眼前一陣陣發昏,夏日燦爛的烈陽如火焰般灼人。
男生踩著那一地的人影迎麵而來,神色淡淡的,對視避不可避。
溫辭察覺到他視線有幾秒的停頓,隻是心跳越來越慌,頭也越來越暈,還沒來得及細想,整個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耳邊傳來很多人的驚呼聲,她在恍惚中,似乎看見一雙潔白的球鞋在眼前一晃而過。
她腦袋嗡嗡直響,耳朵裡很多雜音,心悸感一陣接著一陣。
失去意識前最後幾秒,溫辭感覺自己像在半空中,耳邊傳來很急的風聲。
而風裡,有熟悉的煙草味。
很淡。
淡到醒來之後,以為那隻是場夢。
“……溫辭?”林皎湊近了,整張臉都在她眼前,“你可算醒了,嚇死人了。”
溫辭張口想說話,一開始竟然沒發出聲音,林皎忙說:“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用。她看著林皎消失的背影,閉上了嘴。
校醫室遠離教學區,很安靜,溫辭撐著胳膊坐起來,床尾正對著窗外,不知名的鳥兒停在枝頭。
“水來了。”林皎走進來,把紙杯遞了過去。
“謝謝。”
溫辭喝了幾口,再抬頭,窗外的幾隻鳥已經飛走了,她手摩挲著杯壁,“我睡了多久?”
“也就一個多小時吧。”林皎在床邊坐下:“我們都被你嚇死了,你有低血糖怎麼不請假啊,嚇得老於差點要準備寫辭職信了。”
溫辭笑了,“對不起啊,我沒想到我會低血糖。”
柳蕙是醫生,在家有一套營養食譜,溫辭從小吃到大,身體素質一直都挺好的。
“沒事沒事,我不是怪你。”林皎看著她,“那什麼,有個事我覺得要跟你說一下。”
溫辭眼皮跟著跳了下,“什麼?”
“就是……衛泯,是他送你來的校醫室。”林皎撓了撓腦袋:“當時太突然了,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他抱著你跑了好遠,我們才回過神。”
溫辭嗯一聲,想起那雙白球鞋,眸光閃了閃。
“其實,我感覺他人好像也沒那麼壞……?”她語氣還有幾分遲疑。
溫辭垂下眼簾:“是沒那麼壞。”
或許,壓根就不壞。
她有點糾結地抬起頭:“我是不是應該找他說聲謝謝?”
林皎也被問懵了下,按道理說是該要道謝的,可之前發生的事又讓她有些猶豫。
她認真想了會:“一碼歸一碼,他怎麼著也算幫了你,還是去說聲謝謝比較好。”
溫辭莫名鬆了口氣:“行。”
要找衛泯道謝不是難事,關鍵是在哪兒找他,在學校他行蹤不定,出了學校更是難找。
但有前車之鑒,溫辭也不敢在學校跟他有什麼接觸。
一直拖到隔天傍晚,林皎托楊崢打聽到衛泯家的住址,一放學就拉著溫辭走,“等會你就在附近等他,他學校不來,家總要回的吧。”
溫辭小跑著跟上,“下周我請你跟楊崢吃飯。”
“這都是小事,倒是你,晚一點回家沒事吧?”
“沒事,我爸出差了,我媽今晚加班,到時問起來,我就說我去書店了。”溫辭早就想好了措辭。
“那行。”
衛泯家在離學校兩條街外的安江巷,林皎陪著溫辭從日暮等到天黑,人沒等到,反倒快被蚊子抬走了。
“啪!”林皎拍死一隻,撓著胳膊說:“他還真不回家啊。”
溫辭看到她胳膊上的腫包,在上邊掐了一個十字,“算了,我們回去吧,今天估計等不到了。”
“不再等等了?”
溫辭搖搖頭:“他要是會回來,也該到家了。”
和林皎分開回到家裡,溫辭把那張寫有衛泯家地址的紙條攤在試卷上——安江巷208號。
她盯著看了會,收起紙條,拿了張試卷攤在桌上。
一夜過去。
隔天柳蕙出門後,溫辭從房間出來,在陽台看著柳蕙走出樓道,一直到看不見才收回視線。
她回屋拿上書包,跟著出了門。
昨天來過一趟的地方,溫辭顯得很熟門熟路,但也是顯得,進了巷子沒一會,她就沒了方向。
每條小巷,每家門前,每一處都好像一模一樣,但走進去再繞出來,永遠是新的門牌號。
溫辭停在十字口,頭一回對自己的智商產生懷疑:“……”
白天的巷子要比傍晚冷清許多,她一邊踢著石頭,一邊走進新的一條巷子,耳邊隱約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先是忽遠忽近,緊跟著越來越近。
一道身影從巷口拐了進來。
“衛……”溫辭還沒說完,他忽然拽住她胳膊,帶著她在巷子裡奔跑,耳邊一陣風聲。
他顯然比她更熟悉這裡。
幾次東拐西繞,溫辭已經聽不見身後跟著的腳步聲,手腕被扯得生疼,她也沒敢出聲。
兩人躲進牆角的暗處,狹窄的空間裡,兩道呼吸糾纏在一起。
溫辭動也不敢動,昏暗視線裡,她看見男生滾動的喉結,鋒利的角上有一顆小痣。
她像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猛地挪開視線,發尾掃過他的脖頸。
衛泯冷不丁向後仰了下腦袋,鬆開攥著她胳膊的手,側身向外看了眼,不動聲色拉開距離。
他倚著牆,垂眸看她:“你怎麼在這兒?”
“我……”溫辭揪著書包的帶子,聲音因為先前的奔跑顯得有些乾澀,她忍著不適,對上他的視線:“之前謝謝你送我去校醫室。”
他嗯了聲,看著她沒了下文。
溫辭有些說不上來的不自在,慢吞吞挪開視線,盯著一旁的牆壁,幾秒後,她忽地瞪大了雙眼。
一隻可怖的蜘蛛正沿著牆快速爬行。
幾乎在她張嘴的同時,衛泯抬手捂住她的尖叫,整個人靠了過來,將她抵在牆壁上。
他低頭看她,一手覆在她臉上,另隻手墊在她腦後:“彆叫。”
是很近的距離。
近到溫辭好似都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她眼睫輕顫,心跳也跟著加快,從臉紅到眼。
衛泯慢慢鬆開手:“抱歉。”
“……沒事。”她低頭大口喘息著。
陽光照進巷子,地上兩道影子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