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病房外有一棵樹。……(2 / 2)

竹林來信 七木寒 3949 字 7個月前

天空是暗藍色的,少年身上的外套也是暗藍色的。沒有拉拉鏈,外套鼓起了風。

淩亂的頭發下是一雙悲傷的雙眸,楊一北低頭咳了一會兒,才笑著對多毛說:“走吧,我們回家等他……”

希望我還能等到他回來。

夏季永遠是躁熱的,畢業典禮上謝星塘沒有等到楊一北,結束也沒有等到楊一北。

直到秦嘉棟出現在學校門口,告訴他:“他在醫院,來不了了。”

謝星塘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到醫院的,他經常來醫院,可這一次他的心頭卻爬滿了恐懼。

醫院都是病人,謝星塘覺得眼眶很酸,都還沒見到他怎麼就開始哭了?

推開病房的門,楊一北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刺眼的陽光。

聽到動靜,楊一北回頭臉上依舊帶著乾淨的笑容,聲音有些暗啞地說:“你來了…我本來要去接你的,都走到一半了……”

謝星塘跑過來抱住他,儘量抑製住自己的悲傷:“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秦嘉棟告訴他,楊一北得的是血癌。和他爸一樣的病。

“是遺傳麼?”謝星塘捏著那張病曆單,明明六月的天他卻像浸在冰水裡一樣寒冷,全身的細胞都在發抖。

“是。”秦嘉棟低頭抹著眼淚,開始泣不成聲,“醫生明明說遺傳的概率很小的……為什麼……”

“什麼時候生病的?”謝星塘聽到自己問出這句話。

“今年初春。”

都這麼久了麼,自己都沒有絲毫察覺。

謝星塘眼睛紅腫的來到病房,楊一北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生機蓬勃。

抽血、骨穿、化療帶走了他所有的生氣,現在他的眼睛就像一灘死水一樣寂靜。

謝星塘伏在楊一北膝頭,帶著悲泣的:“疼麼?”

楊一北搖頭,溫柔的撫摸謝星塘的頭發:“想到你就不疼了……”

一滴眼淚滴在被子上,楊一北笑的很蒼白:“對不起啊,小星星,我要食言了……”

聞言,謝星塘終於忍住哭了起來。原來一個人可以這麼悲傷啊,呼吸一口空氣都是疼的。

謝星塘和張叔一直待在醫院,秦嘉棟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說話。

謝星塘看著楊一北吃苦的要死的藥,看楊一北化療後疼得直不起身。他多想替他分擔,為什麼不能呢?

少年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還給他們講笑話。倒是他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老張,我可能要去找姐姐了。”楊一北說著,蒼白的手上掛著鹽水,可以透過薄薄的皮膚看到底下青筋。

“彆說了……”張叔一個大老粗像孩子一樣抹著淚水,似哭似笑,“你姐姐嫌棄你,不會讓你去找她的……”

他們口中的“姐姐”也就是張叔的女兒,在十七歲那年就因病去世,這也是張叔一生的痛處。

這天兩人換班,謝星塘守在楊一北身邊。

半夜楊一北突然醒了,其實他是疼醒的,但卻騙謝星塘說是渴了。

謝星塘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抱歉啊,今年夏天沒能陪你去看螢火蟲海……”

謝星塘搖頭,眼淚落在杯子裡:“沒關係,還有明年,還有好多好多年。你不是說過嘛,我們往後的日子會是無窮大。”

楊一北笑著笑著就哭了,這一刻他也好想活下去。

病房外有一棵樹,長得很繁茂,算得上是醫院唯一的生機了。

楊一北時常會盯著那棵樹看上好久。他想起了小時候,他和媽媽在醫院照顧爸爸的日子。媽媽帶爸爸出來曬太陽,他就蹲在一棵樹下做作業。

謝星塘把手搭在楊一北肩上,溫聲說:“你瘦了,臉色也不好。想吃什麼?我去買。”

楊一北搖搖頭,反抓著謝星塘的手說:“醫生的話我聽到了,治不好了吧?”

醫生說癌細胞擴散至全身,回天乏術了。

謝星塘憋著淚,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會治好的,能治好的……”

“我想出院了,帶我回家吧……”

“好。”眼淚打在手背上,他知道出了醫院就是等死,他的愛人要離開他了。

已經是冬季了,外麵霧蒙蒙的。

火車上楊一北一直睜著眼睛看著窗外,努力記住這個世界的樣子。

火車慢慢開進東邊車站,那有一個很顯眼的站台,楊一北經常站在上麵迎接遊客。

“我想和你去一個地方…”楊一北把頭靠在謝星塘身上,感受他的體溫。

謝星塘點頭,他們來到市裡的景區,站在景區中央的“愛情碑”旁。

楊一北用小刻刀一筆一劃地在石碑上刻字,謝星塘也在下方刻了一行字。

輕吹一口氣,把石粉吹開來。

兩行字也變得清晰:

楊一北永遠愛謝星塘。

謝星塘永遠愛楊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