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知道顛簸了多久,終於在一處宅院停下。
光亮透過車簾,微弱的光映著車簾,照到倚靠在一起的兩人身上。
宅院門口站著兩名士兵,看見自家馬車,主動向前掀開車簾,恭恭敬敬的開口:“王爺!”
馬車內的人沒有發出聲響,他將食指放到唇瓣上,示意侍衛安靜。而後將旁邊的人攬起來,悠悠的下了車。
謝珧側過臉,對門口的守衛吩咐,“明日誰也不許去東房打擾此人,待他到自然醒,帶他來見我。”
侍衛抱拳,低著頭答應“是!王爺”
東房與謝珧院房不過隔了道牆,而且那道牆還可以推開,相當於他院房的小書房。隻要聲音大一些,隔壁都聽的一清二楚。
謝珧把懷裡熟睡的人安置在軟榻上,掖了掖被子,視線落在他的臉頰上,呼吸不由得滯了一下,明明已經是睡熟的狀態了,眉頭還微微蹙著,睫毛時不時打著顫,微微抿著唇。
認真看起來,莫名的有些可愛。
在念北說打擾了的話後,馬車內靜的可以聽見對方短促的呼吸聲。
瞧著車窗外墨黑色的路段,壓抑和恐懼感油然而生。
-
安頓好念北。
謝珧從東房出來時,栽在宅院裡的那棵老楓樹,老舊的秋千上飛來一隻血紅色的鳥,顏色有人鳳凰一般。
紅鳩是臨近鳳凰血脈的敏銳的鳥類,一點動靜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它在秋千上跳了一會,最後振了振羽翼飛到謝珧肩頭。
“怎麼樣了?”謝珧側頭撇一眼肩頭的紅鳩,手指撫了撫被抓起皺褶的衣袖,拐到旁邊的院房。
紅鳩側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東房大門,直到院房的門被服侍的丫鬟合上。
屋內陳設簡單,屏風後的書台上留著一張被燒掉一半的畫像。
紅鳩化為人形,抱著手臂倚靠在屏風旁,看著拿著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什麼的人。
湊過去一看,終於看見謝珧在寫寫畫畫什麼了。正在仿畫一張……符?
鬼畫符?這符怎會這麼醜?
紅鳩看著那張符,猛的屏住呼吸:“謝珧。住東房的人什麼來曆?”
謝珧手指慢慢撫摸著鬼符,一筆一筆勾畫。
紅鳩沒了耐心,直接坐在書台上看他一筆一筆勾畫鬼符。看著看著,時不時吐槽一句。
“如此醜的鬼符老子還是第一次見,震懾力肯定是一般鬼符的幾倍吧?”
“此物不會是住在東房的那個人的吧?”
“他是驅魔師?”
“我去東房瞧一眼。”
謝珧終於抬頭,他唇瓣微抿,冷著臉手指指著門外,驅趕他。
“你作為仙君,怎麼如此悠閒?姻緣劫過了嗎?姻緣線牽完了嗎?來人間消遣時間,怕是人玉帝他老人家知曉,你可悠著些”
紅鳩的化身本是月老星君,無事不登三寶殿,此次下凡定是有些事情。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在書台旁走走停停。
謝珧收起筆,冷漠的視線落在紅鳩的臉上,“你到底是有事才下凡來吧?有話快說,何事?”
紅鳩突然不緊不慢起來,慢慢吞吞打量起謝珧的打扮,抓住他的手,露出圈在手腕上的佛串。
他露出馬腳,“本仙君可是在天上瞧得一清二楚,這佛串是彆人送的吧?你這人,怎會莫名其妙戴佛串?”
謝珧麵不改色拍開他抓在佛串上的手,十分愛惜的撥了撥串珠,口是心非的說道:“不過是一串平平無奇的佛串有何意義?”
紅鳩乾笑了兩聲,不想拆穿他,回到天庭之時留下一句,“情劫還需慢慢解,你好自為之吧”
情劫?
情劫謝珧從未想過,不過是愛恨離彆的糾葛,他說過他從來不需要情劫。
早在百年前,紅鳩幫他算過了,三生三世他無需解情劫。很大概率是他三生三世,百世孤寂。
謝珧將佛串盤在手心,寡淡的檀木香從指縫飄出來。讓他安神了些。
院房裡安靜下來,幾許明明暗暗的光亮從書台上射出來,仿畫而出的鬼符被他一一燒儘。
做完這些,謝珧解開衣袍準備臥床休息,忽然聽見隔壁傳來“咚”的一聲。
他不由得眉頭緊鎖,衣袍來不及穿好,迅速打開隔板門。
床上沒了人影,地上倒是多了一個。念北抱著枕頭滾到床下,而且一隻腳掛在軟榻上,睡相奇怪的可愛。
謝珧沒轍,蹲下身抱起地上的人,把他放到軟榻上,臨走之時還不忘幫他掖好被子。
次日
念北從軟榻上醒來時已經是響午,他坐在床榻間,往地上一瞧才發現枕頭和薄被落了一地。
幸好他睡相不錯,沒有掉床。
念北心情有些怪異,打開房門時被門口站著的丫鬟嚇到。
丫鬟手上端著木盆,看見他,畢恭畢敬的低下頭,說話“公子,需要奴婢服侍更衣洗漱嗎?”
念北怔愣幾分,點頭又搖頭,“不用了,你把洗漱用品留下吧,等會我自己來”
丫鬟低著頭應了聲,將東西放到房內。
簡單洗漱過後,念北站在東房門口,打量宅院內的陳設。
高大的楓樹旁有假山有真水,小橋流水,從院房流到另一端院門。
昨日他在馬車上不知道怎麼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在軟榻上了。
謝珧站在院房門口瞧著他,紅豔的楓葉落在茵綠的草地上。他手中拿著折扇,裝模作樣的扇了下“道長終於醒了?”
念北的視線從楓樹上轉移開,轉過頭看台階上俯視他的人。
許是住在彆人家一晚響午才起,不好意思,他耳尖有些熱,硬邦邦的回了句“嗯”
謝珧道:“早膳在正院,道長同我去吧”
“哦”
-
正院離他們所住的院房有些距離,需要走一段長廊。
念北走在前麵,與後麵的人拉開一段距離。
“念北。”
念北的腳步突然頓住,手腕間的銅幣摸得他手指有些硌。
謝珧手心盤著念北送的那串佛串,不知什麼時候踱步到他身邊。“道長,你慢些。我給你帶路,你怎麼走得那麼快?”
“哦”念北乾澀的應了意思,放緩腳步。撫摸銅幣的動作變成了抓緊,手腕被硌得生疼。
走到長廊的儘頭,石門旁擺放著兩盆搖錢樹被他撞了一下。
念北若有若無的聽見“哎呦”,他猛的扭頭,門口的搖錢樹被他撞斷了一隻樹枝,他開了異瞳,但並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