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動作不可謂不突兀。
如果這裡是百花的場館,看到鄒遠難得支棱起來,站起來喝個彩估計還有人應和,問題這裡是虛空的場館。
他邊上的兄弟剛想問一句“老哥你是不是得收斂點”,就看到某個武裝得跟恐怖分子一樣的青年若無其事地轉身朝著邊上的安全出口走了過去,一副是要去衛生間的架勢。
化解了危機的張佳樂這個站起來的動作停留的時間其實還是有點長的,起碼已經足夠在備戰席上的兩方職業選手中朝著觀眾席方向看的,都看清楚了那個有點眼熟的身影。
“他怎麼來了……”朱效平嘀嘀咕咕。
要說怨懟,估計百花戰隊裡對張佳樂意見最大的就是他了。
第七賽季才算是嶄露頭角的召喚師,跟隨戰隊打到了亞軍的位置,原本寄希望於下賽季繼續努力一把,畢竟全明星陣容裡至今還沒有一個召喚師,卻突然遭逢隊長退役、百花繚亂的繼承人被迫接任隊長、整個戰隊局麵一團混亂的狀況。
現在更是在這一場之後注定要在常規賽後便結束這個賽季的征途。
看到張佳樂的出現,他心裡隱約還是有點期待這是不是代表那個人其實一直在關注他們的比賽的,也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有複出的可能。
但現在場上突然強勢起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將這種狀態持續到下一場比賽的鄒遠,又無疑讓他看到了另外一種希望。
虛空的第二順位葛兆藍跟鄒遠同職業。
彈藥專家打彈藥專家,又是蜃樓這樣一張光影圖,誰在這個職業上打法更有靈性一點其實還是展露無遺的。
被狂劍的旋風斬削掉百分之12血量的百花繚亂還是站到了最後,剩餘血量,百分之7。
“賬號卡的因素確實有,但鄒遠這場打的確實很好,團隊賽可能得轉換一下思路。”鐘情小聲跟李軒討論。
“針對明天過生日的那個?”覺得愧疚感是一回事,真到了比賽策略問題是另一回事。
鐘情一臉純良的表情看過去。
旁邊圍觀的李迅覺得,隊長大概是被傳染了,以至於他那張看起來很不像是會玩陰招的臉,原本頂多就是陣鬼本身的戰術修養讓他看起來稍微有點白切黑的特質,現在也很自然地一本正經說垃圾話了。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個到底應該叫近朱者赤,還是應該叫近墨者黑。
但從虛空的角度來看,依然穩定地拿下團隊賽的勝利怎麼都應該是件好事,雖然從又一次被針對的唐昊的視角來看,虛空簡直是手握了惡人劇本,尤其是作為主力輸出又負責把他牽製在隊伍之外的鐘情,簡直就是頭號大惡人。
唐昊決定揭竿起義。
團隊賽剛結束他就把人堵在了後台。
“線下打架要被禁賽的。”鐘情覺得唐昊這個身高不太行,高出20公分她得仰著頭看,尤其是這個惱羞成怒的年輕人繃著從下顎到耳後的整條弧線,眼睛裡寫滿了“你怎麼就不能做個人”的嗔怒,在這個拉近的距離裡更是顯得五官裡的張揚野性都被放大了。
她琢磨了一下打架的勝負概率,覺得自己還穩得住。
“你就是這麼給人慶祝生日的?”唐昊悶聲發問。
“比賽又不跟你講情麵,”鐘情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對方跟觸電了一樣想把手抽回去,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反抗的力道好像有那麼點弱。“走了,現在是給你慶祝生日的時候了。”
唐昊琢磨著再怎麼離譜也不可能超過擂台賽上那個,18個柱燈加上一個祭壇鼎湊19個蠟燭這種事情了,結果他發現,他簡直低估了鐘情這個人的腦回路奇葩程度。
被帶到了布置好的慶生房間的唐昊同學,推開門就被張佳樂的禮花筒炸了個正著,鄒遠不知道為什麼能今天免於上記者會,甚至比他還早一步抵達這裡,原本以為是聯係好了百花的人給他一起過這個生日,結果下一刻他就看見——
圍著擺放了生日蛋糕的桌子一圈的椅子,其中幾個上麵還放著個板凳,再上麵托著個手機支架,顯示出來的是七八期群裡的那群損友的臉。
包括但不僅限於孫翔、劉小彆、小戴等。
唐昊:……
“是這樣的,我們之前拉了個你不在的群,他們都說挺想給你慶祝生日的,我就去借了一堆手機搞了幾個連視頻的小號。”
鐘情沒覺得眼前的場麵有哪裡怪怪的,唐昊的問號都要飄滿整個房間了。
“這不還是常規賽期間嗎,想湊也湊不到一起。”她攤了攤手似乎還深表遺憾。“起碼每人一個座位還是得要的吧。”
看起來是挺合理的。
問題是剛被人牽住手的唐昊腦子裡樸實無華的想法是,說不定是兩個人去找個地方吃一頓,或者是附近要是實在太荒了出去走走好像也不賴,再不行就是單獨到外麵送個禮物。
他嘴硬說著的是比賽的時候鐘情不做個人,但他自己也很清楚,賽時任何一支隊伍想要的都是勝利,她做出的任何決策才不會管什麼打的好看不好看。到時候出了場館他就可以順坡下驢,直接把前麵堵人時候的話給收回來了。
但現在這個場麵——
他敢拿自己的職業素養擔保,孫翔那混蛋絕對是開了靜音,否則這人笑得估計能比誰都猖獗。
“你差不多得了啊。”他坐到了壽星的位置上,看向了顯示著孫翔的臉的手機方向。
“前所未有的體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雖然說很不想給你過生日,但是看熱鬨真的劃得來。”孫翔突然覺得自己生日的時候被嘉世坑了一把成為逼走葉修的最後一根稻草,說出來都沒這麼離譜了。
“搞快點,我趁著隊長沒注意偷偷溜出來的。”劉小彆背景的光線確實有點暗,“我說真的,彆說出去我這蹲在外麵樹叢裡給人過生日。”
“其實,隊長知道了……”剛連上線的高英傑用最小天使的語氣來了一句補刀。“他說正常社交你不用躲躲閃閃的。”
“……”劉小彆那邊的畫麵抖了一下。
他們這麼一鬨騰,唐昊那個彆扭的情緒也都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尤其是在這群人唱得好的、五音不全的、聲音壓低的、邊笑邊唱的生日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這個年紀這個時間能有這麼一群損友真是個幸事。
如果這群人不要在張佳樂把不知道誰準備的生日王冠按在他腦袋上,鐘情把蛋糕推過來的時候,一個個截圖的動作這麼明顯就更好了。
“哇這蛋糕誰買的,跟降落下來臉貼地一樣的。”孫翔忍不住發表意見。
“我做的,你有意見?”鐘情理直氣壯。“這長得不像蛋糕嗎?”
切開還是挺層次分明的,中間還用果汁汽水吉利丁搞出了一層透明的夾心,雖然說外麵那層賣相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像模像樣還插了蠟燭的玩意。
“沒意見……上次我生日你怎麼不自己做。”孫翔嘀嘀咕咕地把後半句給吞進了肚子裡。
“我想吃阿情做的蛋糕都沒這個份呢。”小戴鬱悶了。
頓時覺得自己獲得了特彆待遇的唐昊挺直了胸膛,然後他就被切出來的第一塊蛋糕給糊了臉。
“靠!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勞動成果?”他一邊抹掉臉上的障礙物一邊朝著罪魁禍首的方向看過去。
“不知道為什麼,昊哥說尊重勞動成果的時候比剛才發現我們連著視頻還要氣急敗壞。”趙禹哲精準吐槽。
“所以說鄒遠你為什麼乾這事也這麼熟練,今天玩彈藥玩出手感了嗎?”劉小彆發出了靈魂質問。
“不不不,這是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儀式感。”鐘情擺了擺手指,表示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圍觀七八期熊孩子鬨騰的張佳樂覺得自己原本有點跳脫的性格都要被催生出老媽子心態了,他把毛巾朝著唐昊的方向丟過去,任勞任怨地又開了個禮花,刻意避開了蛋糕的方向。
儀式感很重要的小年輕相當整齊劃一地來了句“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