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兩道尖叫同時在這寬敞的大廳響起。
但內容卻不儘相同。
一個是慘遭電擊偷襲的慘叫,而另一個是在與內心深處的聲音共鳴。
“哎呀呀。”
在進攻成功結束、將金城放倒在地後,日裡自然是迅速雙手撐地,一個翻滾躲過反應過來的警衛們的阻攔,輕盈地半蹲在了已經大變樣的同伴身邊。
他抬著頭看向不僅換了個打扮,腕間的手銬也被奇妙火焰燃燒殆儘,還騎在一台重型機車之上的少女,第一次顯露出好奇來:“不錯的造型啊,新島同學。你這樣就很適合去參加越野比賽。”
“手伸過來。”
“噢……”
結果對方並沒有開玩笑的心情。
日裡迅速站起身,往新島那伸出了仍是被手銬禁錮的雙臂。然後在對方指示著那突然飛來的深藍幽火的舔舐下,由金屬構成的玩意就如紙張般清脆地碎開了。
“酷。” 日裡吹了個口哨。
新島看了他一眼,但並沒有說什麼。因為她立刻就轉過頭,盯著倒在地上失去了之前那般遊刃有餘姿態、大哭大叫著、還往他們這伸出手指比劃什麼的金城,還有在情緒崩潰後由他不斷召喚出的奇怪黑影們。
“抱歉。” 見此景,日裡莫名地道起歉來,“我剛才還給他的老二來了一腳。”
他甚至還用右手做了個某物爆裂的動作。
“……”
即使嘴上說著“沒事”,可突然的沉默還是暴露了大變樣的女高中生內心的情緒。
她將原本摘下的麵具戴在臉上,然後雙手緊握著機車頭把手,似乎正打算做些什麼:“這裡不能久留,你準備好衝出去了嗎?”
“那是自然。” 對方比了個「V」的手勢。
“好——”
在新島的點頭下,這兩個高中生都開始了計劃之中的蓄力。然後便是——
“跑!”
由擁有了奇特力量的秀儘學生會長打頭陣,靠身下這台重型機車不斷橫掃著從周圍撲來的敵人,讓逃生的路線逐漸明了後,便是身邊內藤高中學生的支援。他跑在同伴身後,以手中警棍狠狠敲打在一個又一個想要偷襲對方的家夥麵具上。
但實話實話,敵人的數量確實是多了點:即使不停地反擊,他們依舊能如潮水般自銀行噴湧而來,仿佛怎樣都甩不掉。
“……” 日裡原本沉默地奔跑著。
可在一瞬間,發覺到視線最側邊閃起的光芒後,他趕緊向新島喊:“直接跑!”
於是兩人同時提速,不顧身邊仍在朝自己撲來的警衛,猛地衝出了人群。
然後,便是之前瞧見的玩意——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陣颶風席卷著昏暗的澀穀中央大街,力度之大瞬間就將那些敵人啪的越過頭頂吹向了四周。而緊接著是肉眼可見的烈火與強電順著空氣而來,先是劈裡啪啦的小聲碰撞,然後產生的巨大爆炸令在場每個人都不得不打起萬分精神麵對。
“恐怖!” 正躲在新島機車之後的日裡如此感慨。
秀儘學生會長原本也想說些什麼,但在發覺有敵人正朝這邊飛來後,她又是一個橫掃:“簡直就像蟲子一樣!”
“這個確實。” 沒了她的遮擋,已經被風吹得領帶糊臉的同伴朝這邊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突然又是一個敵人飛著撞到他身上,導致他也跟著起飛:“嗷啊啊——”
“日裡君!”
想象之中那失去重心的無奈並沒有到來。
於是內藤高中的學生移開保護著腦袋的雙手,這才發現自己正浮在半空——
啊不對。
其實是他正被人攬在懷裡,然後跟對方伴隨一道奇妙的拋物線自上而下降落在地。
“沒事吧?” 對方看向日裡。
於是他發覺這人有一雙寧靜的灰眼。
雖說穿著跟新島一樣奇怪,但那頭淩亂的黑發與線條流暢的下巴還都讓日裡感覺到熟悉。
“謝謝啊。” 可惜他並沒有深究的想法,隻是道了謝便遠離了這人,直接跑向秀儘學生會長那:“新島同學——你還好吧?”
對方原本想回答,但於身後響起的陌生聲音又令她閉上了嘴。
“下次能不能彆跟我同時用技能啊!”
“你以為我看準時機容易——”
“不是說好吾輩來就行嗎……”
“颶風與電光火石,這名字好。”
排成一片的模糊身影們從由灰塵與石渣構成的濃煙之中走出,於是日裡便又瞧見四個同樣奇裝異服的——人?
他突然盯著某個矮小的家夥,忍不住眨眨眼睛:“啊,是會說話的玩偶耶。”
“你說誰是玩偶呢?!” 對方看起來氣炸了,“吾輩是貓!”
“啊,是會說話的貓玩偶耶。”
“不是貓玩偶——是貓!貓啊!”
“啊,是會說話的貓耶。”
“你說誰是貓呢?!吾輩是人!”
“……”
突然好想拿電擊棍給這家夥來點小刺激怎麼辦?日裡在心裡想。沒準打一下,他就會哭得比金城還慘吧。
但還沒等他開口,反倒是新島跟麵前那穿著緊身皮衣的人同時叫了起來。
“咦?”
“怎麼……?”
看她們的反應,似乎是相識的。
日裡不動聲色觀察著麵前發生的一切:新島真突然來了一句“你是高卷同學麼”,而對方也是“你是新島會長嗎”,然後兩個人詫異地對視一眼,又開始介紹著身邊的人——“這是阪本”、“他是喜多川”、“還有摩納”。
“我們看監控發現大廳一片混亂,就趕緊上來探明情況了。”
這時,那個穿著黑風衣的人不緊不慢地從後頭走到內藤高中的學生身邊,還解釋著出現的原因:“你們是怎麼進到這來的?”
他這一句話是在問日裡。
於是對方答:“不知道。”
“我們原本就在車站廣場聊著呢,沒想到世界一下就變了。”
“那你們聊了什麼呢?” 穿著黑風衣的人又問。
“金城潤矢。” 日裡道。
“……” 對方突然皺眉,像是思考著,“你們有沒有說過他的全名,還有「澀穀」和「銀行」?”
“嗯……” 日裡努力回憶著,點了點頭,“說了。”
談到這,他像是聽到了笑話那樣顯得不可思議:“你不會是想說,因為我們說出了所謂的關鍵詞,所以異世界的大門就由此向我們敞開吧?”
一瞬間,不止是麵前穿黑風衣的人沉默,原本還在聊天的另外三人一貓也跟著不說話了。
隻有新島還保持著一頭霧水的狀態。
但那其實也沒有多久。因為她突然從身上某處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邊將屏幕亮起,令那個黑紅色單眼圖案的軟件進入大家的視線。
“話說回來,我那時好像打開了這個……” 她說著再次點進軟件,但顯示「目的地已抵達」的界麵讓這個擁有了奇特力量的少女感到莫名的了然。
“哇,所謂異世界導航呢。”
而伴隨日裡腔調彆扭的感慨,看上去像是一夥的五人一貓都看向了他。
“……” 於是他選擇保持沉默。
其實從看到莫名昏暗一片的澀穀中央大街的那一刻,這個來自公立高中的男學生就已經懂得他與新島身處的地方會為何地了——
與現實不同,且仿佛世界中心就隻是那棟建築,還有如此奇怪的ATM人和身份能與素未謀麵但印象深刻的「金城潤矢」對得上的,也就隻有所謂平行世界、對方的幻想或是潛意識夢境才能解釋得通了。
所以,日裡才不屑於跟在此出現的人一般見識。
畢竟假的就是假的啊。
雖說也有在夢境裡死亡而現實因此消逝的可能,但關他什麼事呢?
但新島身上發生的奇妙變化,還有麵前所站同樣打扮的四人一貓,又讓日裡明白了一些事。
“看來,你們就是怪盜吧?”
在他笑得輕鬆的說出這句話時,包括新島真在內的大家都出現了不同的反應:有的下意識抿嘴,看起來如臨大敵;有的用手指撓著臉,似乎在思考如何蒙混過關;還有的雙手插兜,平靜的眼神瞬間看了過來。
“是又如何?” 戴著白鳥麵具的少年問,聲音聽起來不錯,“就剛才發生的事情,我不認為你不會是金城的敵人。”
不知為什麼——實話實說——日裡覺得他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來會是誰。
即使他大概猜到跟新島真交談的那幾個人就是同樣來自秀儘的高卷杏和阪本龍司,還有一個不常見到的彆校的喜多川祐介。但那隻沒見過的、還會說話的貓讓他覺得這隊伍的組成估計不僅僅是熟人這麼簡單。
因此,麵前的這人——
日裡認為他應該、大概、或許——
不對。
日裡認為他肯定不是雨宮蓮。
即使對方也有著一頭漆黑的卷發,眼睛是一模一樣的灰色,臉型也是相似的流暢甚至嘴巴都奇妙的小巧,還有那差不多的身高和身材……
但他們的氣質確實有著明顯的不同。
因為比起麵前的人,他拿自己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觀察來發誓,在日裡印象裡的雨宮蓮是更加靦腆、親切、害羞和溫柔的。根本不像對方那如出鞘的刀一般的尖銳和鋒利,簡直下一秒就會切開妨礙他的敵人。
所以他肯定不是雨宮蓮。
後者還在昨晚睡前跟自己說晚安呢!
“我確實是金城的敵人。”
日裡麵無表情回答:“但我也不一定是你們的朋友。畢竟,我隻是為了阻止詐騙案才來聯係你們的學生會長的。”
在長得跟雨宮蓮有九分相似的人變得難以捉摸的眼神下,新島附和道:“是這樣的……日裡君是他學校的學生會成員,因為得到了金城的相關情報所以想跟我合作。”
“是麼……”
“當然是啦。” 打斷了穿黑風衣的人的思考後,日裡無奈地攤開雙手,“你們怪盜的目標肯定是解決警察都搞不定的壞蛋吧?所以除去金城之外還有很多的敵人呢,可不像我就僅僅是完成副會長的責任。”
“因此,我對你們沒興趣哦。” 他說著又笑了笑,顯得很輕鬆,“不用太提防著我,畢竟我也對那個奇怪的導航軟件沒興趣,手機裡自然是沒有的。”
“反正我現在安全了,也明白你們果然對我的委托上心了,那確實沒啥意思,就這樣。”
即使灰頭土臉還剛在鬼門關闖過一回,日裡的笑容依舊燦爛無比。他說著又看向戴著白鳥麵具的人:“異世界出口在哪?”
話已至此,對方態度也不含糊。他點點頭,然後跟日裡並肩:“我送你走。”
“非常感謝~”
然而,就在他們往記憶中應該存在著車站的地方走去時,新島很自然且倉促說出的一句話,卻突然讓這位看起來一身輕鬆的副會長停下了腳步。
“啊,謝謝了,雨宮同學。”
……
……
「謝謝了,雨宮同學」……?
「雨宮同學」……?
「雨宮」……?
“等等。”
這一瞬間,日裡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看向身邊那位穿著黑風衣的怪盜,表情極其嚴肅得跟對方形成鮮明對比:“就在剛才,我想明白了。”
“什麼?”
“我認為……畢竟我學校裡也有很多同學深受金城的摧殘,而身為學生會副會長的我,若是不能讓學生們不知所措的心平緩下來的話,那就太失敗了。”
“因此!” 日裡義正言辭道,“我要跟你們一起行動!”
“……” 聽著對方如此認真的話語,麵前的怪盜沉默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嗯,好。”
但當日裡默默在內心淚流滿麵地豎起大拇指時,隻聽見他又道:“但是——”
“沒有但是!”
“……”
完啦怎麼就直接說出口了這下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