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1 / 2)

日裡是怎麼得到這把脅差的?

在拿起被某個同伴收鞘放在沙發上的利器,將其舉在與眼睛平行的地方時,雨宮如此想。畢竟不管怎麼看,它都是絕對的真貨而非仿造品,那精美的造型給人一種深刻的印象。

但想了想麵前的家夥那爐火純青般的變裝和跟蹤技能,甚至是偽裝技能,那倒也不需再在這上麵費腦筋——誰讓日裡就是這麼神奇的家夥。

這又說回來,實際上他不就是被對方一股堪稱放蕩不羈的自由氣息所吸引,才會過多將目光放在其的身上嗎?

「我們確實相似。」這是雨宮在剛認識那會衝日裡道出的評價。

不同於怪盜與同伴們,以及協助人之間利益和處境相同帶來的奇妙關係,他確實覺得他和對方之間的交往沒有任何雜質存在,因為他們相互的靠近是一種獨屬於各自的理由在驅使著:日裡是看似存粹的一見鐘情實質又受於命運的影響,雨宮則是為對方身上特彆的亮光所吸引並感到莫名的熟悉。

隻能說......他不愧是金子(gold),也不愧是神(god)。既能在無言的時閃閃發光,令大家都被吸引過來,然後搖身一變成為眾人的引導者。即使這人所指向的前方是塊斷崖,所有人卻依舊聽從指揮著前進。

可是與完美的外表不同,日裡的內在其實像漩渦一樣混沌無比。這在他的陰影身上就極其明顯的表現了出來。

越是想著更多和麵前人有關的東西,雨宮下意識眉頭一皺,看起來苦惱極了。

也正是如此苦惱的少年,在放下手中利器後,又立於日裡的麵前。

“嗚嗚,嗚嗚嗚!”此時日裡還在掙紮著,一直在木椅上扭著身體,像是絲毫不理解怪盜們捆住他的行為。

在瞧見對方眨著那雙好似無辜的深色眼睛,然後手腕試圖掙脫束縛的模樣,雨宮不知為何仍是抱臂站著,又在內心稍微為自己英明的決定竊喜。

「果然我挑得很對,這繩子挺牢固,而且毛巾也塞挺好。」怪盜想著還忍不住勾起嘴角。

於是日裡的反抗更激烈了:“嗚嗚嗚!嗚嗚!”

但就如雨宮於內心所訴,他其實早就預料到日裡身上出現的特殊情況,所以早就做好各種準備了。

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怎麼說他也是因為擔心日裡在盜走欲望後做出什麼不妙的舉動然後跟蹤對方將近四天的人......好吧這跟日裡跟蹤了他將近四個月還把記錄小本本當成秘寶來說算不上什麼。

不過一想到那本記錄著自己詳細信息和日常行蹤的筆記,雨宮就更頭疼了。

因此他微微彎腰,以左手固定麵前人下顎右手握住毛巾的一角,然後迅速將對方嘴巴的束縛解開,又搶先開口問:“為什麼要切腹?”

聽到這話,日裡並沒有立即回複他,隻是像是脫離苦海般大喘著氣。但雨宮也不急,隻是隨手丟掉手裡的毛巾再次抱臂站在這人麵前。

“.......因、因為.......”在短暫的沉默下,被悔改的少年終於開口,“因為我有罪。”

「嗯。」雖然雨宮很讚同對方的想法,可卻沒表現出來,依舊冷靜地立於其眼前。

“我知道不管怎樣,你們都會、都會原諒我,所以我沒法接受這麼溫和的結局。”日裡繼續道,“所以,我想要以力所能及的方式向你們真誠地道歉。”

「.......這也太真誠了。」一想到對方切腹時那驚悚的畫麵,雨宮就會覺得更無奈了。

“反、反正,反正你們也不介意生活裡少了一個我,我也不是什麼特彆重要的人,那不就好了嗎?”少年還在說著,“一命償一命什麼的,我覺得這是最合適我的結局。”

「其實是兩命,或者兩命以上,畢竟加哲和岩田都死了。」雨宮其實在內心歎了歎氣。

“現在你懂了吧?”到了現在,反倒是日裡反問起麵前的人。他甚至突然又在原地掙紮了一下:“把脅差還給我!”

“如果不希望我的血弄臟盧布朗,那咱們就找個空地,到時候麻煩你來當介錯人砍掉我的腦袋——”

“我才不要。”

“哈?!”

在聽到黑發少年果斷的拒絕後,日裡看起來很驚訝,也很煩惱:“為什麼呀?這難道不是很好嗎?”

“畢竟我可是對你和你的朋友們做了很多過分的事,還看不起你們啊,ハス!”他說著聲音更高了一些,“再、再加上我其他的行為,我可是死不足惜——”

“我要先跟你分手。”

“嘎?”

咖啡店的閣樓突然陷入莫名的沉默。

好吧,其實也沒有。

因為雨宮接著又開口:“反正你都要死了,我可不能和你扯上更多關係,所以先跟你分手,才不會惹來更多麻煩。”

“……”

回答他這樣利己想法的依舊是沉默。

“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在雨宮再次拿起沙發上那把利器,回到麵前衝自己問道時,日裡難得臉如死灰。畢竟他確實沒想到如此情況的出現,而且他也確實害怕這一情況的出現。

不過......雖然語氣是很冷漠,可雨宮也並非認真的。他隻是在試探著對方,試圖從中了解對方悔改後的表現特征:不同於鴨誌田等人彷佛洗心革麵,與邪惡的自己說拜拜的表現,日裡雖說是承認了自己的罪過,也渴望得到眾人的原諒,可他......

日裡本人太過瘋狂了。

嗯。就是這樣。

與之相比,他的陰影可還要更懂得些規矩,也甘心遵守規矩。但這又不是說那個憂鬱青年也不瘋狂,畢竟實際上他們也算是同一個人,源頭都一樣。

好聽點這也可以是純粹,反正極度的純粹也能扭曲成偏執,再次引起瘋狂的誕生。所以,或許可以說——把日裡悔改了應該跟沒有悔改差不多。

在扭曲的欲望沒有被盜走之前,這人是屬於純粹的自我,對自己冷血的行為冠以愛之虛名,擾亂無數人的生活。而在扭曲的欲望被真的盜走之後,這人應該也是屬於純粹的自我,對自己出格的行為冠以悔之虛名,又在擾亂無數人的生活......或許吧。

可一想到「自我」,雨宮也會忍不住想,畢竟自我的反義是他我,所以沒準日裡被悔改後的正常行為應該是......

無私地幫助他人?

正因為他想要滿足自己才會傷害他人,所以為了滿足他人他又選擇傷害自己?

......等等這什麼理。算了。總之——

雨宮並沒有想著真的要分手。他隻是單純在思考著怎麼解決日裡這種毛病。

嗯?你說日裡哪裡有毛病?

......他難道渾身上下不都是毛病嗎?

稍微不搭理他一下就會釀成大禍,試著關心他也會莫名奇妙出現問題,放著不管那更是直接完蛋,雖然看起來他的那些行動簡單粗暴,隻要控製住他就可以完美解決,但誰知道哪天沒準一覺醒來,雨宮突然發覺世界隻剩下他和日裡兩個人方便恩恩愛愛,或是含淚揮彆犯下大錯的戀人讓他好好去吃鐵窗飯(雖然雨宮自己也是「少年犯」)。

而且......明明這家夥對誰的態度都這麼直來直去,反倒對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就偽裝得乖巧模樣,甚至即使自己嘗試靠近對方的心還會迅速躲避.......

果然日裡就是很可惡,實在是罪大惡極。

但可以說,在不知不覺之中,其實雨宮對麵前人存在的感情早就莫名奇妙變質,隻是本人絲毫沒發覺罷了。

畢竟啊畢竟.......

你身邊要是有個狂熱愛著你卻又自私無比的瘋子,你第一想法真的不會是儘快遠離對方防止對方犯病傷害到你或是多加關心對方希望對方就此好轉,反而是努力控製對方讓對方的心完全向你敞開嗎?

若是成功的話,你是住進去,令對方永世難忘了,可這種行為倒也跟對方先前對你做的一模一樣——你們都在試圖馴服對方,以一種上位者的目光加固著兩人之間名為病態的鎖鏈。

不過雨宮也沒升到這一步就是了。

誰讓日裡發起癲來還真挺有自己的特色。

原先怪盜是這樣想的:以「分手」為出發點,若是對方如料想那般平靜的同意,那麼他就會表露出一些真心實意的擔憂,嘗試去感化對方。若是對方不如料想那般痛苦的拒絕,那麼他就會給一個台階下,表示這隻是假話然後安慰著感化對方。

總之,他的目的隻是試著更深入了解麵前這個複雜的存在,並無其他的念頭,包括說教和懲罰。

他雖說料事如神,提前準備好了繩索來使得對方物理意義上和自己坐下來討論,但卻沒想過對方癲狂的行為可是持續不停的,就像長達四個月的跟蹤。

因此,在發覺日裡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時,雨宮仍是抱臂站在原地,似乎冷酷等待著他的回答。

而被悔改後的大惡人果不其然於萬般無奈下說出了預想中的結果。

“分......分就分吧。”日裡吞吞吐吐道,看起來是鼓起了萬分勇氣才開的口。

“我懂,你這樣想是正確的。”他繼續說,“誰讓我做了這麼多錯事呢,沒準過幾天我就真被抓走了。”

聽到這話,雨宮內心想著「果然」,便打算將主導權重新拿回來,好進行之後的行動。

但也是這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事實上,日裡確實是被反手牢牢地綁在木椅上不假,可因為沒必要,繩子長度也不夠,所以怪盜團隻是將他的腰和手固定好,便覺得足夠,沒再搭理他大大敞開的雙腿。

所以,在瞧見麵前麵色灰白的少年噌的一下從原地站起了身時,雨宮驚呆了。

不過還好他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利器,這才沒有讓它突然掉在地上,更顯自己的失態。

但......這也太離譜了吧?!

——怎樣強健的腰腹力量和絕佳的平衡感才能讓日裡在雙手反扣在背後的情況下讓他迅速站起然後穩穩立在原地啊?!

難道那張木椅果然還是太輕了......?還是因為它離牆壁比較近可以借力......?

不。等等。還是彆分析了那個站姿很奇怪的家夥開始動了。

立於雨宮平靜(呆滯)的目光之下,彎腰背著一張木椅的少年此時表情雖說仍是便秘般的難受,可態度看起來卻是十分的堅決。

他甚至還邁開了一步:“總之,永彆了。”

還沒等黑發少年思考這句話究竟是何種意思,他和對方的身體反倒在同一時刻都動了起來,然後導致盧布朗小小的閣樓內開始上演一場莫名的鬨劇(喜劇)。

這意思便是——

“下輩子再見吧啊啊啊啊!”

“等等你要做什麼?!”

在日裡邊喊著邊往牆邊衝去時,雨宮眼疾手快趕緊攔在了對方麵前。但這還沒完,畢竟還有很多地方可以實現日裡的目的,比如堅硬的桌角、高大的架子甚至是窄而長的樓梯。

因此,他便想著自我了結性命,絲毫不顧血濺當場的後果,而雨宮也想著趕緊阻止對方,把事態再次控製好,兩個人各懷各的念頭立即在原地跑跑停停,一個想死一個想攔,就這麼宛如老鷹抓小雞一般在狹小的空間內活動著。

不知是終於累了還是厭倦了,總之在發覺對方正往著下樓的道跑去時,雨宮還是迅速深吸一口氣,然後及時奔到這人身邊,接著就是抬腳一踹。

“嘭!”“咕呃!”

在一聲巨響出現後,便是對方下意識的叫聲。

平地摔的日裡估計是臉先著地,然後下巴或是額頭先和木製的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不過這家夥運氣確實好,竟然沒有磕到牙齒或是咬到舌頭。至於被衣物遮擋住那些被蹭破正流著血的皮膚......

它們可還來不及現在的他考慮。

“嘭!”

當聽到又是一聲巨響在耳邊出現,接著是那把自己帶來的利器立在眼邊時,明明一直嚷嚷著想要以死謝罪,日裡卻瞬間首次感受到自脊椎深處傳來的莫名寒意。

與此同時,他的的確確發覺到自己的後頸出現一陣冰涼——那是雨宮摸在那的右手。而他的左手正抓著脅差。

因為雙手還被牢牢綁在椅背,頭隻能無力側著看向左邊,對方又是半蹲著俯視自己,所以日裡無法從現在這樣尷尬,也稱得上恐怖的情景之中脫身。

但畢竟再怎麼說,這人也是個懂空氣的——就算不懂也沒關係了,反正雨宮就是很生氣。

這種生氣與先前驅使日裡所作的懸賞梅吉多的糊塗事那緣由,給他帶來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更加可怕。即使對方都還沒開口說話,隻是左手持刀右手撫摸的動作就已經讓日裡那被他突然一踹而失去平衡的左腳腕隱隱作痛,還出現莫名的顫抖。

在可以讓日裡嚇暈的沉默過後,沒法讓他看到表情,也就是俯視著他的雨宮終於開了口。

“要是你倒下來的時候在看著右邊就好了。”他平靜地說,“這樣你能和你安在這的竊聽器麵對麵了。”

一瞬間,倒在地上的人那左腳又抖了抖。

而雨宮垂眸繼續道:“你的觀察可真細致,那個地方我在平時確實從不關注。”

“當然,一樓放的那個也是。”

“不要想著反駁我「佐倉也乾了」,她可不會一次性設兩個。”在冷酷地補充打破身下人內心的掙紮後,怪盜又開口,“我實在是佩服你。”

“如果不是你的筆記把所有都講出來,我根本不會懂你原來都做了這麼多。”

雖然日裡依舊一言未發,可雨宮卻心有靈犀般道:“你其實也懂得自己的秘寶是什麼,畢竟它可是你視為堪稱性命般重要的物品。”

“所以,我不想再多說它的事情。”

畢竟筆記實際上也不是雨宮想要談的東西。

對於他來說,更重要的是此時此刻躺在他手下這個人的心。

準確一些其實便是——

“你以為道歉之後自殺就可以贖罪了?”雨宮又問,“隻要以命換命就能抵消所有的一切?”

說著他又垂眸:“......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就算這是你認為最有用的方法,我也不會認同。”

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