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可以亂講，飯不可以亂吃啊。

等等，不對。

飯不可以亂吃，話也不可以亂講啊。

算了，就這樣。

總之在聽到雨宮那長長的疑問時，聰慧如丸喜，或者說是福至心靈，反正他突然頓悟對方所指的究竟是什麼了。

......畢竟狗怎麼可能會跟主人開口「說話」啊。

真正的狗是不行，但不代表身為狗的人類也是不行。

再加上結合他對雨宮的人際關係認知來看，對方所說的「狗」應該隻有那一個了。

莫名的，似乎是發覺自己接下來的言論可能會使得麵前少年人那段有些不正常的戀愛關係受到影響，丸喜原本平靜的嘴角突然抽了一下。

“其實，我的前女友曾有過一隻貓。”他突然道。

而聽到這句與之前內容完全不相符的話時，雨宮臉上的表情也變成莫名的鎮定。

“貓這種生物嘛，比起狗來說在大眾認知之中是更有距離感的。所以一開始留美告訴我她領養了一隻流浪貓的時候，我倒是有些擔心它會不會難以被馴服，然後受到刺激後會傷害她。”

一旦回想起過去的事情，丸喜的眼睛就會下意識往左上角看去：“結果倒也如我所想，在留美把那隻貓帶回家的第一個月，它就表現出極強的攻擊性，一直在抗拒人類的接近，甚至為了離開而不吃不喝。”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留美特地向外界找尋許多幫助，最後在軟硬兼施的情況下，流浪貓逐漸接受了被領養的現實，也不再對她擺著一副齜牙咧嘴的警惕模樣了。”

說到這裡，關於丸喜前女友留美的一段回憶似乎要以如此正麵的內容作為結尾，但現實就是如此突然，實際上它仍存在反轉。

“但很可惜，事情沒我們想得那麼如意，因為在收養那隻貓的第三個月，有一天留美隻是在公寓為來訪的我開門，它就趁著交談的間隙從我們的腳邊擦過，最後消失在我們的視野內，再無蹤影了。”

“......”

在發覺雨宮依舊保持著沉默，丸喜也不著急於想要對方的評價，繼續開口道：“為此我們費勁很大的力氣去尋找它，可依舊是大海撈針，就好像它一夜之間在世界上消失不見了。”

“但這話也對，世界這麼大，貓就那麼小，而我們和它不都是地球的一部分？”他說著像是有些沉浸於過去的回憶，聲音沉重了些。

“後來，留美沒有再領養過流浪動物，家裡也正巧出了那件事。”

那件改變了丸喜和戀人之間的命運的事情：留美在老家的宅子裡進了強盜，導致她的父母慘死於她的麵前，活下來的她精神受到嚴重損傷，隻能在醫院接受漫無天日的治療。

雖然這番話像是僅僅為一個話題的開頭，可在說完後，一直抓著主導權的丸喜卻不再言語，彷佛打算讓身邊坐著的高中生自己去思考。

但說到底，實際上這也是在表明一個道理：先天的本性對動物的行為存在極大的影響，並且也可以說本性即是決定其命運的關鍵，也是決定其行動的基礎。至於後期的訓練，那確實能有效改變動物的習慣，使得它們形成所謂條件反射，暫時將本性所掩飾或是蓋過本性。

不過，生命畢竟是複雜的，尤其是處於最頂端的人。

因此丸喜的意思其實也是出於對雨宮的關心，那所謂合理且不傷人的暗示。

「留美領養的貓在接受關照後依舊選擇奔向自由，這或許是受它的本性影響所致。」

「畢竟你的狗並非真的狗，真的動物，因此他絕對會比狗還要複雜和靈活，即便試著以糖和鞭子來控製他，他瘋狂的本性都難以被抑製。」

不過丸喜也無法猜到那件事：實際上雨宮的狗還被徹底偷去了扭曲的欲望，導致被成功的悔改。

因此，與所謂「舊病複發」的情況不同，日裡可是真的學乖，在嘗試著對主人分享自己的一切，包括逆天的想法。

到了現在，其實雨宮即使不問，丸喜也不再說話，他們各自都認為麵前的問題應該有了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或者說，該怎麼回應那隻瘋狗的癲狂請求。

怪盜點點手機屏幕，最後衝被悔改的大惡人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

——「一起綁。」

一起綁。

我和你，一起綁。

我們一起去綁架選中的目標。

就是這樣。

對於雨宮突然的決定，不止是日裡會感到驚訝，連很快就要遭到「無妄之災」的明智也毫不理解。

但事實就是如此，說著要好好抑製大惡人的瘋狂想法的怪盜，最終還是縱容對方那可怖的本性，甚至要跟他一起行動。

或許對他而言，這確實是他認為最合適的選擇，以至於他不顧先前堅持的一切還是接受了現實：怪盜團支持以合理的方式降下審判不假，可對雨宮來說，卻也能稍微偏移道路。

因此，在黑發高中生以從容不迫的腳步來到約定的地點，果然瞧見站著靠在牆壁邊那隻屬於自己的狗時，他不由自主露出一個微笑，使得對方在快速眨眼的瞬間疑惑後立刻也勾起一個笑容。

其實日裡對雨宮那簡短的消息還一直抱有蹊蹺的想法，畢竟連他也沒料到自己發出的信息會得到那樣的回複。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一同行動，早在九月份兩人就一起對奧村邦和的殿堂進行短暫的探索。隻不過在那次，日裡並沒有像現在如此主動向雨宮說明自己的行動，也並沒有像現在如此能毫無芥蒂乾著綁架目標的事兒。並且——

上次雨宮是因為擔心日裡才急匆匆趕去的奧村食品公司本部，這次雨宮卻是主動要求一同完成目標然後從容不迫來到現場。

但既然有他的參與，那製服明智就更不是麻煩，所以這個被悔改了的大惡人倒還真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想法，立刻跟獻寶一樣搖著尾巴把之前調查得到的資料全給了麵前的主人。

“這份是明智的詳細出身，那份是明智過去偵破案件的總結，後麵一份是明智的粉絲名單，還有一份是明智的人際關係名單......”

日裡邊清點著文件邊道，然後又向雨宮遞出去一份：“哦對了，這份是你們過去悔改目標們的名單。”

在懷抱著相當有分量的調查結果，不知為何，怪盜率先說出的不是對麵前人的誇獎，反而是——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明智的？”雨宮問日裡。

是的。

日裡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明智的？

畢竟這是連公開被名偵探反對的、被大眾認為是對方宿敵的怪盜團都沒想到的事。

一開始他們對這個聰慧高中生的印象就隻是一個稍微有點煩人的、奇怪的正義感爆棚的、很想得到他人關注的同齡人，再加上一直都有彆的重要問題出現，所以他們很少會再給對方眼神，隻是有時瞧見就下意識吐槽幾句罷了。

並且，就算是和明智成為朋友的，也是被日裡影響到有著所謂「記憶閃回」的雨宮，他對明智的印象隻是比其他同伴們好一些，稍微不那麼討厭對方，將明智看成一個確實有些不合群的高中生，僅此而已。

甚至他確實有在平行世界那自己的記憶之中瞧見過與明智有關的片段，但它也做不了什麼證明，因為他瞧見的是怪盜團和明智正在秀儘教師辦公室交談，雖說大家表情嚴肅認真，可氣氛卻也正常得很。

就算現在把雨宮換成阪本，讓他來麵對日裡那「明智就是黑麵具」的言論，那麼阪本也會以最簡單的思路來道出內心的想法：“這不可能，畢竟他不是最討厭不經過法律來判決惡人的我們嗎？”

但很可惜，誰讓真正的阪本現在又變回日裡所謂的好兄弟，所以若是他本人真的要麵對日裡的這番說法，他肯定隻是會猛地點頭，然後大力點讚：“我就知道明智這小子不是什麼好人！”

因此......

“從知道你是怪盜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調查「廢人化」和「精神失控」的案件了。”被怪盜團悔改了的大惡人迅速開口，向麵前人做著解釋。

“畢竟由本質來看，你們進行的偷心不也是一種特殊的廢人化——奪去了犯人扭曲的欲望，使得他們再也不想為此作惡。就好似奪去了受害者的一切，使得他們就此死亡，以及扭曲受害者的認知，使得他們無法回憶起失控時的感覺。”

“但是，這也是我的個人看法......”說到這時，日裡停頓了一下，“我認為它們之間沒有明確的關聯——廢人化是黑麵具對目標陰影進行物理上的抹消所誕生的結果，而精神失控是黑麵具本身的力量在目標陰影之上使用的表現。它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由同一個人造成。”

少年的眼神一瞬變得淩厲：“而這便是我鎖定明智吾郎的原因。”

“他確實是個解決了不少案子的名偵探，很多人都喜歡他，尤其是在他揭露出管理層人士內部出現的腐敗和無能時，他的名譽和地位就會得到進一步的上升。甚至可以說，他能得到世人的廣泛關注便是因為所謂對於偏移的權利進行反叛那熊熊的正義之火。”

“簡短一點就是......”日裡說著對雨宮舉起那份有著明智偵破案件的資料，“他的目標太明確，顯得很可疑。”

“明智簡直是專挑著上麵的人下手，都能稱為東京反貪打腐第一人了。”

“而對於這些大爺來說，編織了這麼久的權力大網說破就破，也太......太活該了。”

畢竟雨宮也算是東京反貪打腐第一團隊的領導者，自己更是被對方成功悔改了的大惡人，所以日裡隻能稍微改變一下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