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上,那人抱著胳膊,正皺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丹增竟然摔倒了裴正聲的麵前!
他連忙道歉,聲音急促,“抱歉,抱歉,裴導。”
他伸手,甚至想去擦人的睡褲。
裴正聲腿一伸,換了姿勢,躲開了丹增的手。
林秋跡在一旁連忙將地上的人拉起來,對著裴正聲道,“裴導,你沒受傷吧?我隻是和小朋友對對戲,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大。”
周圍其他人也趕緊上前,將地上的瓷片收拾乾淨,怕等會傷到人。
裴正聲依舊一言不發,就連那雙煙灰色的眸子裡也沒有絲毫情緒,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趙昭不會抗拒李陌尋的接觸。”
一句意味不明的話,裴正聲的視線輕飄飄在兩人身上掃過,最後對上林秋跡的視線,漫不經心道,“收拾吧,今天不早了。”
林秋跡表情絲毫不變,迎上了那人的目光。
待人走後,張小小趕緊拉著丹增打量一番,“沒受傷吧?”
丹增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隻是心情有些沮喪。
他不知道裴正聲的話是什麼意思,是說他不夠專業嗎?還是說他沒有入戲?或者還是說有其他的含義?
冰涼的咖啡液已經乾涸,掌心的觸感粘膩,丹增忍不住扣緊了手心。
接著一個冰涼的東西擦過掌心,林秋跡用濕紙巾在他的手上擦了擦,“你沒事吧?”
他滿懷歉意,“抱歉,可能是我的動作太突然了,冒犯到你很抱歉。我以為你在趙昭的狀態裡。很抱歉。”
丹增搖頭,接過人手裡的濕紙巾,自己動手擦拭。
對著滿臉愧疚的人,終究說不出什麼,“沒事,林老師,是我沒在狀態,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林秋跡拍了拍他,“沒事。可能之前沒有和你講過,我喜歡在生活中也保持角色的狀態,這樣更有利於我感知角色。我可能有點太把我的想法強加給你了。”
丹增還是點頭。
林秋跡見狀沒再說什麼,“好好休息,彆想太多。”
剛找到毛巾的張小小折了回來,看到林秋跡離開的背影,和丹增手裡的濕帕。
“看來你不需要了。”張小小晃了晃手裡的毛巾。
毛巾被丹增接過,狠狠rua了一把臉。
“謝謝。”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張小小道,“是不是那人說什麼了?”
“沒。”丹增搖頭,“我好像惹裴導不高興了。”
“你放心吧,裴導壓根不會放在心上的。”張小小安慰,“除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裴導不會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的。”
張小小拍了拍丹增,輕鬆道,“就像他或許到現在都沒記住我的名字。”
丹增捏緊了手裡的毛巾,抿著唇,一言不發。
風輕輕吹過,剛才擦過的臉上涼涼的。
“好啦,彆想太多,我先走了哈。回去睡個美容覺。”
丹增點頭。
剛才還嘈雜的院子,一下子冷清起來。丹增拎起自己的凳子,關了院子裡的燈,站在屋簷下沉默地看了一會兒。
月色隱在雲霧中,蟬蟲鳴歌,夜晚顯得更加寂靜了。
裴正聲靠著窗,抱著胳膊,身上的睡衣還是剛才的那一套,他將手裡一直撚著的煙點燃,啪的一聲,將他那雙淡漠的眼睛染上了紅色。
白皙修長的手指夾著煙送進他的口中,嘴裡吐出煙圈。
不遠處的桌麵上,是散亂堆放著的分鏡手稿。
借著月的光亮,隻見上麵的人物,從最開始的潦草,到後麵漸漸有了人的臉。
五官深邃,沒有表情抬著眼看人的時候,會有一絲凶狠,像草原上的小狼崽。
可當這雙眼睛專注的注視著你的時候,你會發現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星星偷偷藏在了他的眼中。
在此之前,裴正聲並沒有特彆明確的覺得趙昭應該是一個怎樣的人,但在試鏡見到丹增之後,每個隱藏在黑暗中,他看不真切的趙昭,突然就有了臉,變得生動起來。
可是在他看來,還不夠。
丹增還不夠像趙昭。
裴正聲並非不知道林秋跡是一個怎樣的人,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和林秋跡搭戲的人,最終都會愛上他。
但這恰恰是裴正聲需要的。
這無疑是讓丹增變成趙招的最好方式。
因此,他並不會去乾涉林秋跡對丹增的行為。
同性題材的電影,如果他的主演都無法入戲,那麼,或許也該換個人來演了。
裴正聲將煙蒂按進煙灰缸裡。
他仍舊覺得可惜,因為丹增無疑是最像趙昭的那個人。
隻希望在之後的拍戲過程中,丹增的表現不要太過無趣。
丹增仰躺著,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他的胸口蓋著劇本。
那上麵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人頭皮發麻。
趙昭的一生猶如走馬燈一般,在他腦海裡晃過。
屬於丹增的故事,好像正在慢慢的模糊。
他閉上眼,鼻尖好像嗅到了咖啡的香氣混雜著絲絲縷縷的幽香。
是天邊清冷的月。
是虛無縹緲的風。
“你的眼睛很漂亮,像寶石一樣。”
他聽見有人這樣說。
趙昭的身影,一點點散去。
接著,屬於丹增的一生,很快清晰起來。
丹增貢布並非不能入戲,隻是他對於愛這種情緒有些抗拒。
作為丹增,他抗拒著去愛李陌尋。
可是趙昭應該愛李陌尋的。
丹增有些頭疼,他以前從沒想過,沒談過戀愛這種事會成為他職業生涯中最大的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