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時羨和盛意去醫院看了會許思言,她還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接受不了自己雙腿截肢的事實,眼睛終日哭得紅腫。
但她沒因為周承出軌這事兒哭,隻是扯著乾裂的嘴唇,似嘲弄又似無奈地笑笑。
“他甩了我也正常,我都接受不了現在的自己,何況他呢。”
盛意提高嗓音:“是你甩了他!”
“思言,彆放棄自己。”時羨頓了頓,又表情認真道,“還想繼續跳舞嗎?”
許思言眼神哀戚地看著她:“我沒腿,站都站不起來,還怎麼跳舞?”
“可以跳。”
時羨將自己準備開展殘疾人文娛展能機構的想法說出來,許思言眼神一亮地盯著她看。
盛意舉起雙手,神情激動:“我要入股!”
時羨點頭,她眼神溫柔地望著許思言,嗓音又輕又柔:“跳舞的方式有很多種,可以用義肢跳,也可以坐在輪椅上跳。”
“隻要你想,你永遠都是那個優秀的舞蹈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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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覺得就這樣放過周承還不夠解氣,她寫了一個名為“某公司員工周承不顧車禍重傷還未痊愈的伴侶,酒吧火熱親吻性感妖嬈女同事”的文檔發到社交平台上,還附帶了一個視頻。
是酒吧的監控錄像,記錄著周承和女人在走廊熱吻,被時羨刪巴掌,和他拿著酒瓶想打人,以及他和女人被聞宴澆酒,被季衛舟嘲諷這一係列事。
這監控是時羨從季衛舟那兒拿的,裡麵除了周承和女人,其他人全部打了碼。
盛意和幾個大V交好,讓他們幫忙轉發。季衛舟覺得這事兒特彆好玩,自己掏了點錢讓營銷號傳播,正好給他酒吧打廣告。
時羨去公司找程三金說投資,坐在車上無聊地刷起手機來,給她推的視頻都是關於周承出軌的,評論區討論得火熱。
——這男的怎麼這麼賤啊,女朋友住院還沒痊愈呢,就偷腥,控製不住自己第三條腿是吧??
——女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在囂張什麼?我這輩子最恨知三當三的人了!
——沒人說酒吧老板三觀很正嘛,他不允許彆人在他這兒欺負女生耶,搞得我現在就想去那個酒吧玩玩。
——我覺得澆酒英雄救美的那個男人肯定很帥!聲音也好好聽,草啊,為什麼要打碼!我恨!
——打碼是因為他們身份都不一般,不方便在社交平台上露臉。
……
出租車停在藝培文化公司樓下,時羨關上手機下車。
進到公司,有人向她微笑問好:“時總監好。”
“程總在辦公室嗎?”
“在的。”
時羨敲響程三金辦公室的門,得到一句“進”的回複後,她推門而入。
看到她,程三金摘下眼鏡,往後靠,雙手交叉搭在啤酒肚上:“又是來說你那個項目的事吧。”
時羨把計劃書遞給他,麵上揚起個恰到好處的笑:“程總,那天說好的,隻要我去了那個投資酒會,您就會入資這個項目。”
“羨羨啊,你知道的,我是個商人,絕不做虧本的買賣。”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眯起細小眼睛,親昵地叫著她。
時羨又想到那天在酒會上,他強勢地摟著她的肩,那種黏膩的觸感,不由得心泛惡寒。
她咬牙維持住笑容,說:“程總,我不會讓您虧的。”
程三金撫摸下巴似在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從抽屜裡取出一張名片,食指將它按在桌上,緩緩推給時羨。
“聞氏集團要拓展產業,打算進軍藝培市場,你如果能讓它與我們公司合作,那你這個殘疾人什麼項目我批準了。”
時羨目光落在那張黑金名片上,它樣式簡約,隻有個企業商標,再無任何多餘的圖案。
正中央位置寫著——聞氏集團董事長,聞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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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什麼牛逼人物嗎,程三金居然叫我去談和聞氏集團合作這事?”
時羨一邊和方時序吐槽,一邊掏鑰匙開門。
電話裡,方時序的聲音懶洋洋的:“聞氏集團新上任的董事長不是你前任嗎,說不定你去找他,這事就成了。”
時羨癱軟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樣子:“前任見麵不都分外眼紅嘛,我怕我才一隻腳踏進他公司,他就叫人把我丟出來了。”
“……眼紅的是仇人。”
“我和他也差不多。”
方時序:“你當年是做了什麼,以至於現在覺得他會這麼恨你?”
時羨眼神黯淡,聲音弱下來:“騙了他錢吧。”
方時序哼一聲:“我以為什麼呢,他不有的是錢,會跟你斤斤計較這?”
“還騙了他感情。”時羨沉默了一下,最後說。
方時序一聽,樂了起來:“你他媽又騙錢又騙愛啊!”
時羨沒多說什麼,掛了電話,去浴室洗漱。
夜色正濃,路燈疊亮。
一輪明月掛於黑空當中,皎潔月光淡淡灑下。自由穿梭在城市各個角落的晚風溫熱,夾雜著花草樹木的陣陣幽香。
時羨從浴室出來,坐在梳妝台前塗抹護膚品,忽而手機鈴聲響起,是陌生號碼。
“喂,請問是哪位?”
冗長的安靜。
時羨準備掛掉,手指往屏幕上摁的時候,一道男聲緩慢響起。
“抱歉,打錯了。”
聲線摻著些許微啞,語氣平緩,聲音低沉,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卻顯得清晰至極。
電話被他掛掉,時羨望著那串電話號碼,突然起身從包裡掏出那張名片。
她比對著名片上聯係方式那一欄,和手機裡顯示的這串陌生號碼,最後發現,那11個數字,一模一樣。
剛剛的電話,是聞宴打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