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料到薑愛蓮會這麼說,時羨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隨後她哭笑不得地否定:“奶奶,您多想了,我喜歡……純正的男人。”
“有多純,有多正?”
時羨正好舉著杯子在喝水,聽見這話差點嗆到。她隻是想說自己性取向正常,喜歡性彆為男、真正的男人而已。
薑愛蓮一邊為她輕輕拍背,一邊唉聲歎氣:“小羨,世界上有那麼多又純又正的男人,難道這麼多年你就沒一個看對眼的?還是——”
“你其實心裡有人,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和他在一起?”
時羨垂著眼睫默不作聲,雙手卻無意識地將水杯捧得緊緊的。
短暫一會過後,她嘴唇動了動:“沒有,我心裡沒人……奶奶,我沒有喜歡的人,您彆亂猜。”
“那既然你沒喜歡的人,就多去結交認識新朋友,時間一長,接觸得久了,朋友自然就成為戀人。”
“……”
不知道薑愛蓮這觀點是從哪個肥皂劇裡學來的,時羨一點都不認同,但為了這個話題快點過去,她隻能內心敷衍表麵誠懇地順著老人家。
“好的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多去認識新朋友,爭取早日談上戀愛。”
薑愛蓮欣慰一笑:“正好,前幾日奶奶逛超市,袋子破了買的東西滾一地,一個年輕人看見後十分有耐心地幫我撿起來,我瞧著是個挺不錯的小夥子呢,介紹給你認識。”
時羨一驚:“……啊?”
薑愛蓮拿起茶幾上的老花鏡戴上,從兜裡掏出手機來,翻出和那個人的聊天記錄,指給時羨看:“我暗戳戳地問過他,他跟你一樣也單身,而且從沒談過戀愛,心裡更沒什麼白月光朱砂痣,乾淨得很!”
時羨瞥了幾眼聊天記錄,發現薑愛蓮問得一點都不含蓄——小夥子,你多少歲啊,有女朋友沒,那有暗戀的人嗎,想不想和我孫女談個戀愛……
看到孫女表情複雜地望著她,薑愛蓮一副“你放寬心”的樣子,笑逐顏開地說:“小羨,這小夥子長得很帥,身材也棒棒的,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呢,你指定會喜歡。”
哪那麼容易就會喜歡上一個人。
聞言,時羨心緒恍惚地這樣想。
薑愛蓮已經將帥小夥的微信推給她了,並且一槌定音:“你倆聊聊看,覺得可以了就約出來見個麵,要是滿意了就處處試試。”
時羨耷拉著腦袋,不願意加他好友。
“不是說喜歡男人?不是說心裡沒人?不是說交新朋友?”薑愛蓮眯眼盯她,“看來是騙我的,不然為什麼不願意跟這小夥子接觸看看,連加好友都這麼抗拒。”
無奈之下,時羨隻好申請添加他為好友,薑愛蓮滿意地點頭,又輕飄飄落下一句:“你不樂意跟他聊也沒關係,奶奶還認識彆的小夥子。”
“……不用了奶奶,就他吧。”
回房間後,對麵才同意時羨的好友申請。
她禮貌地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並把自己名字發過去,又在聊天框刪刪減減打了一大段話,猶豫了一下,手指點擊發送。
SX:【你好先生,首先感謝你那天好心幫助我奶奶,然後就是,她老人家在微信上問你的那些問題太過冒昧,我在這裡向你說聲不好意思,最後,我奶奶問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這是玩笑話,希望你不要當真。】
聊天框頂部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時羨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他的回複,困得即將迷糊睡著的時候,手機彈出一條信息。
對麵回:【我當真了。】
這四個字,嚇得時羨睡意全無。
她騰地從床上坐起來,盯著手機屏幕蹙緊眉毛。
對麵又接連發來幾條信息:
【我是謝允昭,時同學,你還記得我嗎?】
【高三下學期開學的第一個星期,我跟你表過白的,但被你當時的男朋友給拒了。】
腦海中關於這個名字的記憶十分模糊,但是這個事件,時羨卻記得非常清楚,清楚到——
她能把那天她當時的男朋友,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臉上是什麼表情,準確無誤地重演一遍。
謝允昭:【我沒想到那天幫助過的老人會是你奶奶,也沒想到你和他竟然分手了,現在是單身,更沒想到,你奶奶在幫你找對象。】
時羨不知道該怎麼回他。
因為他說的這三件事,連她自己都沒料想到過。
謝允昭:【如果我說。】
謝允昭:【過了這麼多年,我的心還是會因為,僅僅隻是聽到你的名字,就劇烈地跳個不停】
時羨眼皮一跳,下一秒,兩條最新消息映入眼簾——
【那時同學。】
【你可以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時羨睫毛顫幾下,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又停住。
她覺得自己這些年來。
好像心裡麵在守著某樣東西,又好像被某種情緒給困在原地,導致一直都不願意去認識並接觸新人。
但現在,她想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拋掉以前的所有,不再回憶、不再回頭地朝前走了。
而且,奶奶近幾年老得很快。
現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她能夠找到一個很好的伴兒,以後能有一個幸福的歸宿。
所以她想嘗試,心再砰砰跳動一次。
再去全身心地喜歡上一個男人,然後開啟一段嶄新的感情。
時羨輕輕吐息,而後垂眸打字。
SX:【我們可以先相處看看。】
太陽已經落了。
從窗戶往外看去,天空染著一層薄薄的金色餘暉。
臥室安靜,時羨躺在床上,思緒忽然無限延伸。
就在這一瞬間,她莫名其妙就想起了以前某個冬夜。
……
高三那個寒假,時羨住在縣城老家。
聞宴也是,他養父母並沒在市裡買房,所以他上學一直都是住寢。
短假不回家,因為來回車費抵得上他幾個小時的工資。而放寒暑假時,要打一個月的工,賺到假期生活費了,才可以回到那間又小又舊的屋子裡。
在那短暫住上十幾天後,又拖著行李箱回學校。
1月30日,是除夕。
正好持續不斷地下著一場初雪。
時羨家裡吵鬨極了,她爸和一些朋友在搓麻將,她媽和一些親戚在看春晚。
而她,縮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躊躇不定。
——猶豫要不要跟聞宴打電話。
她想跟他說話。
想聽一聽他的聲音。
想和他一起守歲跨新年。
最終,時羨還是撥通了那個號碼,很快就被接通,清冽的嗓音從那頭傳來:“時羨?”
“是我。”
時羨清清嗓子,聲線不自覺地放軟:“聞宴,我好無聊啊,你陪我聊聊天唄。”
“無聊就寫寒假作業。”沉默幾秒,聞宴才說,“彆到時候又堆到一起,開學前一天叫我給你寫完。”
雖然這確實是她會做的事,但她特意在除夕夜打電話給聞宴,不是為了聽他不留情麵說這些話的。
被他的態度給冷到,時羨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氣來,她撇撇嘴,無所謂道:“行,我掛了。”
掛掉電話,聞宴又打過來,他一板一眼地重複時羨之前說的那句話:“我好無聊,你陪我聊聊天。”
聲線平穩,沒有一絲波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