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不知道趙石明有沒有聽進去,也不想再過問,隻要他這個便宜徒弟不要老是出現在這裡就好。她是個修道之人,素來清心寡欲,無牽無掛,無意沾染塵緣,這麼多年她早就不習慣有人掛念的滋味了。
樓閣邊鑿出來一片寒潭,很是突兀,表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楚歌看著潭水中,沒有水草也沒有魚兒,空無一物,自己倒映在其中的麵容,眉間有著清晰可見的愁。
這麼冷的地方,的確不適合生存。
楚歌抬頭看著隱隱掛在天邊的月亮,忍不住感慨起來,回到自己的洞府,開始穩固自己的修為,借著這次體悟渡劫期威壓的經驗,試圖再次閉關衝擊瓶頸。
魔城身處長年黑暗,不見天日,滿城掛滿了紅燈籠,陰沉中透著暖紅,黑壓壓的天空之下,烏雲稍微吹散一點,月光的恩賜施舍在魔城黑黝黝的磚磚瓦瓦上,像是黑龍的鱗爪閃閃發亮。
明月略微從烏雲裡探出腦袋,一隻通體黑色的玄鳥掠過,飛落在月沉的肩膀上,鳥兒紅寶石般的眼睛反射著詭異的光芒,她麵色複雜地接收消息。
微弱的月光灑在她繡著銀絲的護法黑服上,閃耀著隱秘的魅力,不一會兒,她婉約的俏影消失在樓頂。
日曜站在遠處,用金絲繡上太陽的護法黑袍隱藏在角落,她抱著斧頭柄,揉揉惺忪的眼,看著月沉離開,那片位置空蕩了,月光空落落地照在地上。
她打了個哈氣,想:真是的這麼晚才走,還以為要守通宵了呢?
意識到名為左護法實則月沉的極品小跟班的日曜去休息了,月沉緊繃的後背放鬆了起來,她看了眼天空,麵無表情的臉龐鬆動,釋懷地笑了。
這家夥,明明都跟她說了,自己實力已經夠強了,那還需要她守著。
可能是上次出任務,突遭變故,她受傷太重了,日曜就惦記上了,以後出任務日曜都搶著往前衝,平時也放心不下了。
步入魔尊的幽都閣,穿過一片沾血的荊棘地,路邊的灰黑色荊棘看到她,向左右退出一條道來,根係像是浸透了血,血絲蔓延著爬上根莖,像是野蠻的刺青。
月沉輕輕扣了下門環,沉重的紫黑色大門應聲而開。
眼前是是寬敞的大殿,顧不渝盤坐在中央,四周漆黑一片好像要將她吞噬一般,唯有顧不渝的蒲團兩側點著兩盞暖黃的燈,燈台通體漆黑融入夜色,直視就像兩團火焰在空中跳動。
看著高台上一臉肅穆的顧不渝,月沉忍不住垂下了眼眸。
“尊上,消息到了,楚清越閉關未出,楚清越的徒弟向雲清門提交了出行任務,和幾個宗門弟子結伴而行,很快就要出發了,目的地好像是長青山那邊,領了一個製服深潭巨蛟的任務,深潭巨蛟修為遠在他們之上,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
顧不渝緩緩抬眸,冷笑一聲:“看來安插在雲清門的棋子還是有點用處的,不枉你的苦心栽培。”
“多謝尊上誇獎。”
顧不渝摸起嗜血刀,正要起身。
月沉見尊上有所動作,微微蹙眉,開始勸告:“尊上,既然他領了一個這種送命的任務,眼下您重傷未愈,何必高抬貴手著急去解決他這種雜魚,實在不放心,命屬下去解決他也綽綽有餘。”
顧不渝當然知道那深潭巨蛟那群雜魚收拾起來就夠嗆了,但經過某文的熏陶,越級挑戰、撿漏和男主光環之類的詞讓她放不下心來。
“本尊修為深厚,稍稍調整一下就好了,即使身受重傷,天下唯楚清越可以與本尊一戰,她,我是恨之入骨,恨屋及烏,要是不能親手殺了她的徒弟,難解我心頭之恨。”
知道尊上身體沒問題,也不是嫌棄她的業務能力,月沉放下心來,她看向顧不渝冷淩的眉宇,知道尊上去意已決,便也不再勸說,平靜的臉柔和了起來,語氣堅定而溫柔:“尊上此行放心,魔城有屬下鎮守。”
顧不渝聽了月沉的回應,也就放心了,自己並無大礙的鬼話月沉信了大半。顧不渝知道謊報自己的狀況是不好的,但若是不這麼說月沉又會嘮嘮叨叨勸她彆去,此行她是非去不可。
夜半月未央,人寂寥,顧不渝打開幽都閣的地下室,步入秘閣,裡麵是一座修葺好的石墓,前麵豎立著無字碑,空中寒氣逼人,淒神寒骨,不可久留。
“我不會步你的後塵的。”顧不渝臉上露出丟臉的神色,她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又鬱悶,“母親,你說,你為什麼這麼蠢……”
兩滴清淚落在空中凝結成冰,敲在地麵,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