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餘暉從來沒有眷顧昏沉死寂的魔城裡,很快就連魔城的邊角都陷入了永夜。
城牆上依舊掛著紅彤彤的大紅燈籠,護城河的水靜靜地流淌著,暗黑色的水反射著紅色光,波光粼粼像是無數雙眼睛,詭異而又可怖。
顧不渝站在城頭上,手持著孔明燈,暖光的燈照在她那身黑衣的錦袍上,腰間係著金縷帶,鬢發如雲的長發,眉下那雙眼睛顧盼生輝。
“少主這有什麼用?”月沉捧著河燈,立侍在旁邊,眼神裡露出疑惑不解,盯著顧不渝那張神采非凡的臉發呆。
“哈哈月沉也會有不懂的嗎?其實沒什麼用,隻是我聽說這一天是中元節,在人間都要放天燈的,人們說可以放飛陰靈,照亮前路。”顧不渝抬頭看著手裡的那盞燈磕磕絆絆地飄了起來,在純黑的天空中搖晃,天空被點亮。
“少主,月沉又不是百事通,自然是有不懂的地方。”日曜身上掛著一大把河燈,河燈是蓮花狀的,用白紙染成粉嫩色,做成花瓣狀,“這麼一大把河燈,少主是要將護城河前遊填滿嗎?”
“那必須的,我們下去!”顧不渝正是風華正茂,年少氣盛的年紀,做什麼事情都是一股腦。
“少主,這樣不好吧,大護法們說不能隨便出城,而且河裡也不知道有什麼。”月沉提醒道。
日曜聽了月沉的話,腳就走不動了。
“聽他們的乾嘛,掃興,我們就去護城河放河燈,不還是自家的土地,河裡要是有什麼妖獸,我三兩下給它乾趴下。他們也真是,神經兮兮的,你要是怕被責罰,到時候就說是我慫恿的。”
說著,三人火速下了城牆,魔城的結界設在護城河邊,隻攔外人對她們沒有影響,所以她們很順利地到了護城河邊。
黝黑的河水,寂寞地流淌著,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她們將粉嫩的蓮花燈用火折子點亮,很快,蓮花一隻隻投入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暖和的燈光照亮了冰涼的河,漸漸地,無數蓮花就聚起了一陣陣光圈。
“聽說人間的河與豐都鬼城的河相連,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河水是否也算是人間的河,能不能飄到那邊。”顧不渝說起這個的時候,有些落寞,眼睛盯著湖水上,一盞盞燃燒的蓮花。
日曜和月沉站在一旁沒有說話。
“他們那邊的映日荷花固然光彩照人,我們這裡的手折的蓮花燈又何嘗不是。”顧不渝自顧自地喃喃。
“少主,天色暗了,回去吧。”日曜不體貼地提醒著。
“開什麼玩笑,這邊的天色不是一直都很暗嗎?”顧不渝望著天,自嘲地笑了笑。
“你們先回去吧,省得挨罵,我再在這邊照看一下蓮花燈,等蓮花熄滅我再回去吧。”
她知道蓮花燈是不可能飄的那麼遠的。
自從少主的母親走了之後,少主就變得陰晴不定,很難猜。
她們倆深知顧不渝的脾氣,也不敢多說,再者她們身份低微,要遵守的規矩的確比少主多,隻好回去了。
就這樣,顧不渝坐在河邊發呆,看著燈花一點一點燃儘。
火光裡浮現母親疲憊的身影,她那身華貴的黑衣破損不堪,血,鮮紅的血流了出來把衣服浸得深沉凝重,嗜血刀狠狠地插在地上,刀光暗淡,看著對血也失去任何興趣。
“司儀,我沒救了,不值得你空耗修為,算了吧。”顧折一無力地躺在冰冷的石陣上,笑得淡然,纖細修長的指尖偷偷扯了扯的她衣袍。
“彆說喪氣話了,你情我願的事,哪有什麼不值。”司儀狠狠地盯著她,秋水般的眼眸早已淚眼朦朧,硬是沒有掉下一滴淚來,不僅聲音是抖的,連伏在她胸口的手也是抖的。
“咳咳這話說的。”顧折一紅了耳朵,忍不住咳出了聲,嘴角溢出了更多的血。
“說不了話就彆說話。”司儀冷著臉,右手貼著陣法核心,魔陣的紅光大盛,似妖嬈的花,全聚集在顧折一身上綻放,試圖穩住她的傷勢,全身的魔力都聚集在她身上,然而一切的付出都轉瞬而逝的希望,徒勞無功。
“這不是,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嗎?”顧折一望著她,伸了伸手。
“我生平自認為沒有對不起的人,如今我一來對不起你,二來對不起不渝,三來對不起魔城,替我照顧好不渝。”
“彆弄了,讓我單獨和不渝說話吧”
司儀垂下了手,淚落了下來,走出來陣法。
“娘你怎麼了?”顧不渝跪坐在她麵前,看著血無數的流淌。
“不渝,你知道嗎?對你有著致命吸引力的東西,往往是毒藥,當初我昏了頭,才會去賭,其實越是喜歡的渴望的東西,就越應該摧毀的,否則被摧毀的就是自己。”顧折一那雙璀璨的血眸最終永遠地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