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夢死。”
少女嘴角的笑意漸深,“沒有酒精,怎麼醉?”
沒等調酒師回答,就見她伸出一根纖長手指,虛虛地劃過他的眼睛,黏連的嗓音一字一頓。
“醉在……你的眼睛裡嗎?”
方北難得發揮超常,還想再撩純情調酒師兩句,那根在人家眼前晃的手指突然被用力拽住。
肖子君抓住方北手指:“彆撩了,出事了!”
方北一臉懵地被肖子君拽著跑。
即將離開酒吧內場,她才想起來問,“怎麼了?”
肖子君頻頻往後看:“秦方遇撬了彆人女朋友,對方帶了很多人過來……”
方北停住腳步,反握住肖子君的手腕。
“不管他嗎?”
“管啊!”肖子君說,“但我們倆都不夠人家拿人頭的,得去找彭昊和他哥。”
方北停下腳步,“好,你去找他們。”
“那你呢?”肖子君問。
方北左右扭了兩下脖子,“拿人頭。”
“……”
方北回到原座時,秦方遇被一群“左青龍右白虎”圍在中間,倒是沒見慌張。
看到她回來,秦方遇下意識推了下鏡片。
“肖子君是死人嗎?”
意思是連個人都帶不走。
方北掃了一圈人牆,聲音沒什麼起伏:“她死不死不確定,你倒是快了。”
“你有女朋友還來招惹我馬子!”一個膀大腰圓的光頭怒瞪著秦方遇。
秦方遇眼裡剛浮上笑意,就聽見方北說了句——
“嘴巴放乾淨點。”
“誰是他女朋友。”
秦方遇:“……”
光頭:“不是你湊什麼熱鬨,滾一邊去!”
方北往前兩步,眼睛一直看著光頭,聲音又冷又沉,“你叫誰滾?”
光頭怔了下。
但他很快回過神,挑釁地用手指著方北:“聽不懂?你媽沒教你普通話啊?”
光頭話音剛落,秦方遇眉眼一冷,下意識看向方北。
方北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秦方遇甚至眼花地看見她嘴角那抹稍縱即逝的弧度。
“這麼關心我媽?”方北慢條斯理地說著,隨手拿起桌上的酒瓶,遞到光頭麵前,“那我不得請你喝一杯?”
“你他媽……”
不等光頭罵出口,方北換了隻手,反手握住酒瓶後朝著光頭的腦袋就是一下。
酒瓶在撞擊中四分五裂。
光頭捂著腦袋,頭暈目眩中差點站不穩。
紅色粘稠的血液從光頭掌心湧出,不斷滴落在地上。
一股血腥氣瞬間彌漫開。
在光頭這邊的人開始動手時,彭昊也帶著人從門外衝進來。
場麵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
方北也就砸人腦殼那一下猛,真動起手來,一點用沒有。
還因為被困在“戰鬥圈”,差點被波及到。
“北北——”秦方遇踹開擋在麵前的人,想把方北往自己身後拉。
就在秦方遇快要抓到方北手的一刹那,她的另一隻手腕被人先一步握住。
下一秒,方北被一股很大的力道往外拉。
還沒等她站穩,就被拉著往外跑。
直到離開酒吧內場,穿過後廚,來到酒吧後門口才停下。
方北後背靠在牆上,半仰著頭不斷喘氣。
胸口劇烈起伏,心跳快得像要從嗓子裡蹦出來。
足足兩分鐘後,方北才平複下來。
“為什麼要拉著我跑,”她側頭,看著同樣靠在牆上的人,“狐狸先生?”
身邊的人也同樣在看她,因為喘息胸口小幅度地起伏著。
從方北的角度看過去,麵具下的側臉線條猶如刀刻,下顎線繃成條好看的弧度。
黑暗中巷子裡,男生的輕喘近得猶在耳邊。
他問:“為什麼用酒瓶砸人?”
方北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換作平時,她會反問“和你有關嗎?”
但她今天心情還不錯。
所以她提了下白色裙擺,把身上的裙子拉到沒法再向外人展示的高度,朝他眨了眨眼睛。
“踹不了人,因為沒穿打底呀。”
“……”
方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視線從她白色裙擺上移開,落在模糊不清的地上。
後門口在一條巷子裡。
隔絕了外麵的喧鬨。
夏末夜晚的熱風非但沒降溫,反而讓溫度不斷攀升。
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酒味在熱意中一點點發酵,夾雜著不知是藍莓還是桑葚的清甜。
像一杯不含酒精的酒。
“怎麼不說話?”方北說,“你媽媽也沒教你普通話嗎?”
他倏地抬頭,目光沉沉地看著她。
後門口的燈光映在他看不見底的深瞳裡。
冰山般冷冽。
方北愣了下。
但隨即又揚起眉眼,笑嘻嘻地說:“逗你呢,你怎麼像小狗一樣好玩。啊,不是小狗,是小狐狸。”
她伸手很輕地彈了下麵具上的狐狸耳朵。
少女纖白的手指順著耳朵尖一寸寸下移。
方北剛要掀起麵具看看小調酒師長什麼樣,手機突然響起。
彭昊他們正在找她。
她朝他晃了下手機,意猶未儘道:“我走了。”
方北拉開後門,腳步跨出去前卻頓了下,回頭看小調酒師。
方北問:“下回來還能喝到你調的‘醉生夢死’嗎?”
小調酒師問:“你喜歡喝?”
方北想了想說:“喜歡,但更喜歡……”
彭昊的電話孜孜不倦地在打。
方北掛的快他打的快。
被他打斷後,方北什麼騷話都說不出來了。
留下句“回見”後拉開門走了進去。
後門口的人卻一直沒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摘下了臉上的狐狸麵具。
燥熱的夜風肆無忌憚地吹在臉上。
她說喜歡他調的酒。
但更喜歡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