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縱輕聲打斷,“先吃飯吧。”
母子倆沉默地吃著早餐。
期間方敬賢下樓,坐下跟他們一塊兒吃。
“今天下午我陪你去醫院複診,等換了簡易石膏,你要是覺得呆在家裡無聊,白天可以去店裡看看。”方敬賢瞥了眼餐桌上的打包盒,又看看低頭喝粥的沈縱才繼續說,“等我讓他們把店附近的那套房子收拾出來,再請兩個人,你們就住過去吧。”
楚沁在市中心開了家美甲店。
她這幾天受傷沒去店裡,店裡請了人,倒是無需她日日過去。
方敬賢這個時候提出搬出去,一定也是聽說了昨晚的事。
方北要是直接衝著楚沁,方敬賢能以長輩的身份訓她兩句。
但她為難的是沈縱。
往小了說,孩子間置氣罷了。
他為這事去找方北理論,反倒落了個小題大做,為外人欺負自家人的口舌。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搬出去,避開方北才能避免這種事再發生。
方敬賢是真心想對楚沁好,自然也看重她兒子,想儘己所能地照顧好他們母子。
沈縱始終安靜地吃著早餐,仿佛沒聽見方敬賢的話。
楚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兒子身上,卻在對方抬眸看過來時又慌張地收回目光。
隻見她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才下定了決心。
“何必這麼麻煩,我和阿縱回自己家住就行,家裡離店裡也不遠。也彆請人了,等換了簡易石膏,我一個人也能行。”
方敬賢立馬反對,“那怎麼行,你那房子連個電梯都沒有。”
“已經惹了那麼多閒話了,”楚沁為難道,“再要買房請人大動乾戈地怕是……”
方敬賢想起自家和唐家那些親眷,擺了擺手,十分頭疼道:“你彆管了,這些事我再想想。”
楚沁便不再說。
方家人好說服,唐家人可不好糊弄。
唐芝蘭的那些至親,現在沒動靜,不代表得知方敬賢給她買房子還專門請人服侍後不會過來吵鬨。
這段時間方敬賢應該不會再提讓他們搬出去的事,楚沁心裡鬆了口氣。
她重新拿起勺子喝粥,無意間瞥見沈縱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她明明看見了,卻固執地當做沒看見,僵著手指,將一口粥送進嘴裡。
方敬賢去公司後,沈縱看著楚沁吃完藥送她回了房間才回自己房間。
母子二人沒再繼續吃早餐前的對話。
他們都明白,已經沒有繼續談的必要。
一切不過是選擇。
兒子在方家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就連方敬賢都覺得不好意思,提議搬出去住,楚沁卻依然選擇留在方家。
沈縱一開始沒讓楚沁說下去,就是在等她的選擇。
他們都清楚,隻要住在這裡一天,方北的恨意就存在一天,像昨晚這樣的事就不會停止。
如果她剛才聽從方敬賢的安排搬出去,她對自己的那些心疼才是有意義的。
但她不願意,所以也就沒了再說的必要。
她選擇用最穩妥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
即使這樣的選擇會犧牲沈縱的利益。
*
“這天怎麼突然熱起來了。”肖子君把車裡空調溫度再調低了些。
謝家老太君壽誕在即,肖謝兩家是世交,肖母很久之前就囑咐肖子君要給老太君準備壽禮。
肖子君臨了才想起這件事,火急火燎地出來置辦壽禮。
方北一手懶懶地搭在方向盤下方,另隻手撐在車窗抵著額頭。
白色跑車隨著車流一點點騰挪。
周末外加暑假,市中心道路直接堵成狗。
墨鏡下看不出方北臉上神色,但她眉心微蹙,顯出幾分不耐煩。
偶爾滋一下油門,“轟”地一聲,嚇得經過的人一跳。
發現有人舉著手機拍車,肖子君乾脆摁下中控鍵,打開車頂軟棚,把車切換成敞篷。
方北瞥肖子君一眼。
這人頂著大太陽,顧盼生姿、風情萬種地擺了好幾個姿勢。
天實在太熱,有風吹在臉上也是熱烘烘的。
方北皺眉:“熱,關上。”
又擺拍了一陣肖子君才依依不舍關上車頂。
肖子君對著鏡子理頭發,“熱的時候怕熱,冷的時候怕冷,怎麼就你這麼多事兒呢?”
肖子君這話沒毛病,但放在方北身上確是毛病。
她所謂的熱和冷都是正常人能接受的溫度,甚至還能算得上舒適。
可方北耐不住一點冷熱變化。
太陽底下曬久一點臉就紅,風涼些手腳就冰涼,嬌氣得很。
“是啊,我乾嗎這麼多事,”方北說,“躺家裡不好嗎?”
“躺什麼躺,再躺下去都快廢了,這半個月怎麼叫你都不出來,在家長蘑菇呢?”肖子君說是這麼說,卻一個勁盯著方北的臉看,“怎麼又變白了?你老實說,是不是偷偷去做了什麼?”
方北笑起來,“做夢算不算?”
“你這皮膚,”肖子君順手摸了把方北滑嫩的肌膚,“我是做夢都做不來。”
方家往上幾代裡都有異族血統,遺傳到方北這一代,早已淡化了混血的特征,但膚色和眸色還是沾了光的。
方北怕曬,也是因為皮膚太過白皙嬌嫩,光照時間長一點,皮膚就會曬傷。
至於她的瞳色,是接近琥珀色的淺瞳,看人時迷離又清冷。
肖子君一個女的,也時常控製不住地淪陷在她的目光中。
“你大伯對你倒是夠大方,幾百萬的車說送就送。”肖子君羨慕道。
方北問:“你沒有嗎?”
“我那車是求了我媽半年,又求了我大哥半年,好不容易求來的。”肖子君說。
方北順口問:“你怎麼不求你二哥?”
“我二哥?”肖子君翻了個白眼,“我就是在他麵前跪半年他都不會答應。”
方北笑起來,“有這麼誇張嗎?他不是挺疼你的嗎?還讓你在他那裡住了那麼久。”
肖子君聽完,“嗬”了好大一聲,“你知道他讓我在他那兒住的條件是什麼嗎?”
方北好奇起來,“是什麼?”
“讓我輔修雙學位!”肖子君忍不住吐槽,“他根本就不是我哥,他是我們肖家列祖列宗十八代傳人,非要人人和他一樣舉世無雙,經世之才。”
方北笑出聲,“這話你應該當著他麵說。”
“我嫌命太長?”肖子君立馬變慫。
肖子君雖然對肖子臣頗多怨言,但方北知道,她和她二哥最親。
肖家二子一女。
大哥肖子民,是如今肖氏掌權人。
因為年齡相差大,和妹妹的相處更像長輩對小輩,肖子君對大哥敬重多過親切。
二哥肖子臣隻比肖子君大兩歲,兩人既是兄妹也是玩伴,相處更為隨意。
肖子君和家裡鬨掰後想也沒想就投奔肖子臣去了。
“你和我二哥……”肖子君用指尖壓下墨鏡,收斂起玩鬨,掀起眼皮審視方北,“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