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他的信仰是什麼?你知道他喜歡什麼嗎?”肖子君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他,所以你誅不了他的心。”
“讓我去了解他?”方北嗤之以鼻,“你不如勸我認輸搬出去,把方家拱手讓人算了。”
肖子君笑起來,“辦大事嘛,總要有所犧牲不是?”
方北“哼”了聲。
“這樣吧,”肖子君提議,“什麼時候帶我見見人,我不介意替你了解了解。”
方北偏頭看了肖子君一眼,“說正事呢。”
“是正事啊,”肖子君自信道,“彆的我不敢說,但在看男人這方麵,我就沒走眼過。”
有一說一,肖子君這話不假。
這人大概從有性彆意識開始,就開始了對男人的研究。
還是身心雙修。
肖子君這法子犧牲太大,以方北的性子實施的可能性為零,所以兩人也就沒再討論下去。
開開停停終於從主乾道上下來,車子拐進條隻容一輛車過的小弄堂。
又開了十多分鐘才到目的地。
停好車兩人從車上下來。
她們去的是一家開在四合院裡的買手店。
店主叫裡歐,是個中意混血,有著一頭咖色卷毛,講一口流利的京片子。
是肖子君曾經某段短暫的風花雪月。
兩人剛走進四合院,裡歐大老遠就迎上來了。
他先是和肖子君熱情地來了個貼麵吻,轉頭想同樣和方北打招呼時頓了一下,眼裡是隱藏不住的驚豔。
方北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抬眸看了裡歐一眼,裡歐就不敢往她身上湊。
裡歐不敢碰,眼睛一個勁地盯著方北看。
“呦,哪家的漂亮妹妹?”
肖子君拿一根塗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點在裡歐額頭上,將他連腦袋帶人往後推,斂了神色道:“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睛挖出來!”
裡歐乾笑兩聲,把迂回著想要搭在方北後背上的爪子收了回來。
裡歐把兩人帶進自己的工作室。
助理送上兩杯手衝意式。
裡歐人滑溜,但品味不錯,在全球各國轉悠,憑著獨到的眼光收了不少好東西。
謝家老太君早年間跟著丈夫出洋,對西方老物件情有獨鐘。
肖子君看中了枚有著60年曆史的蝴蝶胸針,東西不算貴重,但勝在討巧。
老太君名字中帶個“蝶”字。
裡歐拿個複古放大鏡,和肖子君細致地講這東西的好。
兩人一開始還一本正經地談話,談著談著就變了味兒。
當裡歐的手撫上肖子君的腿時,方北知趣地離開了工作室。
方北在院子裡轉了轉。
院子的正中擺了張能供二十多人聚會的長條桌,桌上隻擺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浪漫又純情。
靠東牆用竹子搭了個三麵通風的榻榻米休息區,屋頂上鋪滿了乾茅草。
本該盛放在南方夏日裡的使君子鬱鬱蔥蔥地從屋頂上倒掛下來。
榻榻米上擺了一方茶幾,兩個蒲團。
陽光被屋頂枝葉切割成細碎的斑點落下。
洋不洋,土不土的。
還算得上有些情調。
方北在榻榻米上坐下,裡歐的助理送上一壺茶。
方北叫住對方,“有茶具嗎?”
助理很快拿了一整套中式茶具出來。
縱是跟著方常青成了半個喝茶的行家,方北還是被這套瑪瑙茶具驚豔了一下。
瑪瑙透白晶瑩,杯身上隨機出現的蜜色被雕成芙蓉花瓣,浮雕刻法,芙蓉栩栩如生。
她已經忍不住想象金黃茶湯入杯後有多美。
工作室的窗正對著小院。
在裡歐不知道第幾次抬頭看窗外時,一個小巧精致的銀質十字架抵在他眉心。
十字架順著眉心、高挺的鼻梁滑到裡歐唇上,肖子君警告道:“釋放罪惡必收災禍。”
裡歐收回在方北身上的目光,抓住肖子君的手腕拉到嘴角邊溫柔地親著,眼神曖昧纏綿。
“神愛世人,會赦免於我。”
肖子君被他逗笑,勾住裡歐脖子,湊到他耳邊說了句話。
肖子君說的是意大利語。
聽完,裡歐馬上笑著回了她一句。
和屋內的旖旎風情不同,小院裡恬淡安靜。
為了不影響視線,方北在腦後順手紮了個半丸子頭,幾縷紮不進的發絲散開著,貼著鬢角和下顎,平添了份隨意慵懶。
玉手執玉杯,溫投洗泡,一步一驟,神情專注認真。
被使君子稀釋過的日光,愛憐地在她身上鍍上層柔軟的淺金色。
沈縱推開門四合院的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夏日陽光正好,滿桌的白玫瑰散發著熱烈馥鬱的香氣。
少女安靜地端坐於蒲團上,淨白細瘦的手上執一瑪瑙茶盞,側臉垂眸,淺淺抿一口金黃色茶湯。
眉目如遠山雲霧,近水含煙,飄渺又鐫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