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淩晨五點半。
狗都還沒醒的時間點,附帶著連老天爺都不給麵子。
蒼穹如一塊浸了墨汁的幕布,把整個校園也蒙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陰翳。
而附中的學生們隱在這濃濃的暮色下,發現根本看不清語文背誦的小冊子,於是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一個高一的年級隊伍裡。
“昨天的更新你看了嗎?”一個女生細聲細氣地問。
“看了看了,啊啊啊啊啊,霽淮好帥啊,我要給他生猴子啊啊啊啊啊!”另一個女生低聲尖叫道。
“咦,你們也在追那本小說嗎?我也在追,剛入坑的,太好看了趴,太太真的太會塑造人設了,怎麼會有霽淮這麼完美的男主啊!但他幼年時期也太慘了吧,都怪那個江子衿,鳩占鵲巢,分明都占了18年的寵愛還不知足,呸!”她義憤填膺道。
“就是就是!但江子衿這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害,管他的呢。啊啊啊霽淮好帥!”
隔得不遠處的高三隊伍裡。
眾人覷著一個身材高挑的人,默默不敢說話,然後等到那人眼尾掃過來,又紛紛不約而同地把眼神移開來。
江子衿扯著長長的哈欠,眼皮子也壓得低低的,聲音有些清冷:“你們看我乾什麼?早上默寫能多讓你你們默幾個字?”
眾人笑開,說:“那可不咋的,江神你讓我他們多看幾眼都算沾了你考神的光了。”
江子衿不置可否,眼皮越拉越近,就是過於濃密卷翹的睫毛讓人以為他還睜著眼。
但依舊沒能騙過離得他近的周洲,周洲終於等到了江子衿熬夜的時候,一時之間有些興奮:“我就說一模這樣的考試就算是你都會焦慮吧,讓你一個萬年都沒熬過一次夜的人居然能通宵!”
周洲摸著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喜不自勝地說看!連江子衿都要熬夜了,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努力
而江子衿眼都沒睜開,有氣無力地回道:“你在胡說什麼,我看小說來著。”
聲音裡還有些不可思議。
而白歡喜一場的周洲:笑容消失術。
你m——
周洲壓住脫口而出的臟話,心想這貨至今沒被套麻袋肯定是因為他長了一張男女通殺的臉,不然按道理應該時刻有人想要套麻袋。
但周洲很好奇,什麼樣的小說能讓養生達人江子衿都熬夜啊!
於是他問:“什麼小說啊?很好看?難不成是什麼名著?看了作文水平能哐哐漲那種?那快點推薦給我我也看看。”
旁邊的人眼睛也一亮,豎起了耳朵,聽聽這稀世好書是什麼。
江子衿聲音很倦怠:“《真少爺重回豪門之開掛的一生》”
周洲:……。
旁邊的無辜聽眾:……。
而周洲艱澀地說道:“你最近也聽到了高一那群人討論這本小說了啊。”
江子衿訝異了一下:“原來你知道。”
周洲嗬嗬了兩聲:“你也彆放在心上,不就是跟書中的炮灰撞個名嗎,沒什麼大不了的。高一學生剛進校還沒聽說你呢。”
而旁邊的人也搭腔道:“對啊,江神,你彆看你的名字是反派,但那個男主霽淮的設置聽起來就是你啊,學神,長得帥,江神你一點也不比那個霽淮差。”
江子衿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倒是。”
這會兒,因為路上聽到自己被罵而怒而看了全篇小說的怒氣已經消散了。
而因為通宵看小說的江子衿因為想保持清醒決定拉周洲出來逗逗,他看著周洲眼底下巨大的兩個黑眼圈,看似語重心長地說:“周洲,天天熬夜對身體不好。”
周洲愣了一下想說沒辦法,這不是快考試了嗎,但你今天居然關心我!
正感動著,江子衿卻一記絕殺:“反正你再努力也就隻能止步於年級第二了。”
周洲瞪大雙眼,眼睛瞬間冒出怒火。
可江子衿卻嫌不夠,繼續往下說:“我是為你好,其實,不是你不夠優秀——”
周洲:受寵若驚,耳朵悄悄豎起。
接著聽到:“而是我太過於優秀了。”
周洲:拳頭硬了。
但還能怎麼樣,周洲成績比不過,打一架?
哼,周洲傲嬌地哼了一下,他也打不過。
這瞎說實話的牲口,他就大度一些,當沒聽到。
但他還有一個問題:“你真拒絕了北大的簽約?你真這麼硬氣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嗎?就算參加高考考狀元也不就是為了考這兩所嗎?”
而江子衿撐著眼皮,靠跟周洲聊天保持清醒。
“我要做的狀元,而是要那種十年內,彆人一提起高考狀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他野心十足,且自信十足。
結果江子衿的下一句:“所以,後路是什麼玩意兒?值得我稀罕?”
麵對成績,江子衿向來狂得很。不過他有狂的資本。
“當然,周洲,所以我勸你少熬夜,你看你的黑眼圈,跟大熊貓似的,前天你還說想談戀愛,這你咋找得到女朋友?”江子衿同情地說道。
周洲:!!!
說成績他就算了,怎麼能說他找不到女朋友呢!
周洲出離憤怒了,惡狠狠地說道:“你連女朋友都找不到你居然還說我?你那張臉有什麼用。”
“澄清一下,我不是找不到女朋友,我是不想找好嗎?”
周洲很無賴:“你談段戀愛才有說服力。”
一生好強的江子衿:“你彆忘了,回回都有女生扒著窗戶來看我。”
周洲打定主意要把受過的氣撒回去:“那有怎麼樣?略略略,單身狗。”
江子衿吵嘴吵得都清醒了,瞥了一眼周洲說:“你這是嫉妒。”
“嗬嗬嗬,”周洲笑了,“我嫉妒你乾什麼?哦,某些人昨天晚上通宵看小說難道不是嫉妒那本小說男主霽淮?”
江子衿皺眉:“你胡說什麼,我就是因為那個人跟我同名同姓去看的。”
這個自然是真的,但周洲為了打嘴仗勝利,道:“那可不見得,那本小說裡設定霽淮不隻是碾壓級彆的年級第一,官配還是一位特彆漂亮的白富美女神。”
江子衿高傲道:“那有怎麼樣?”
周洲道:“不怎麼樣,彆人可是真愛。”
江子衿對這個不太感冒說:“哦。”
周洲見江子衿不為所動,隻好使出絕殺:“霽淮在高二就接到了北大的電話。”
絕殺奏效,江子衿轉過頭來,抬起下巴說道:“霽淮在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
周洲幸災樂禍:“大學剛開學。”
江子衿若有所思了半天,說道:“行,那我們打個賭,高三前半學期我會談一場戀愛。”
周洲謔了一聲,說:“做不到怎麼辦?”
江子衿:“嗬,我會做不到?你開什麼玩笑,好,行,要是我做不到我下次考試就因為各種意外當不成這年級第一。”
周洲:這麼狠?
但他轉念一想,嗯,是該來個人管管江子衿了,一天天的不做人,跟個牲口似的。
考試都能考出個740多,嚇死個人。
周洲腹誹著,還想說什麼,結果台上的校長終於講話完畢,解散了。
眾人回到教室上早自習。
剛坐下的江子衿對著周洲說等會兒老師來了幫我解釋一下,還沒等周洲答應,睡意就氣勢洶洶地席卷了他。
他心滿意足地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麵已經沒了聲響。
他有些奇怪,然後縮起了腿,慢慢地坐了起來。
嘶——
怎麼回事?江子衿低著頭,把手放在脖頸後麵,閉著眼緩解這全身的酸軟和麻痹狀態。
還有,不止身子酸軟得像哐哐哐被人按摩了一宿似的,他的頭也有點疼。
江子衿費勁地往兩邊望,心想難不成是周洲實在忍不了了偷偷揍了他一頓,然後現在人跑了?
哎,這是哪?我不是在教室嗎?
江子衿想。
江子衿起身,往一個方向走去,邊走邊喊:“有人嗎?”
一個人都沒有,房間燈卻還是亮著的。
江子衿哢噠一聲把燈關了,然後往外走。眼睛開了一條縫,手放在額上揉。
等到出來後,江子衿對著還沒完全亮開的天空疑惑了一會兒。
他記得,不是上完早自習了嗎?早自習過後天怎麼可能還沒亮透。
而這時,一道失真的電磁人聲響起,這種江子衿很是熟悉,就是對著麥克風演講時會變成這樣。
聽聲音來源,好像是那邊。
江子衿往聲音的方向走,他其實覺得有些不對,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又開了個什麼會?
那周洲怎麼不叫他?
不過容不得江子衿想那麼多,聲音的所在處,一個老師著急忙慌地朝江子衿招手,口型是:“快點過來。”
這個老師臉很陌生,江子衿從沒見過他,但他也不是認識所有老師。
他隻是咕噥了一句:“要是認識我的話那應該跟我說過話吧,他這過目不忘的還能不記得老師的臉?”
江子衿加快了下步子朝老師笑道:“抱歉抱歉,老師我來晚了。”
這老師約摸四五十歲,聰明絕頂,換句話說就是地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