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長煙已經奄奄一息,她突然從喉嚨裡發出幾聲悶笑,“封遲,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毫無長進啊,快去看看吧,看你的皇權是如何被他傾覆,看你的江山是如何拱手於他人!”
反正她馬上就要死了,這些話憋在心裡這麼久,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封遲徹底被激怒,正當他準備抬腿狠狠踹一腳長煙的時候,大殿的門被猛地踢開。
小佺子肩膀一抖,才轉過頭脖子就被劃了一道,血線飛逸,人就這麼沒了氣息。
劍光倒映在殿內,看見躺在地上毫無生氣的長煙,景湛眼眶發紅。
不等封遲開口,景湛抬手直刺封遲麵門。
封遲自幼便習武,雖然疏於練習,身體卻還是有著下意識的反應,他趕緊擋下景湛的一擊,臉上笑容愈發瘋狂,“我還以為老定遠侯的孫子真就棄武從文,沒想到你倒是深藏不露,隱藏了這麼多年,定遠侯府,好一個定遠侯府!”
“若不如此,早就被你母族屠戮殆儘。”
封遲恍然大悟般看著倒在地上的長煙,“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定遠侯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女人!看來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啊……阿煙,看見沒有?!你喜歡的男人也不過把你當成製衡我的工具而已,你和我一樣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長煙手指微顫,沒有任何動作。
景湛不再和封遲廢話,提劍而上。
兩人剛開始打得有來有回,從偏殿打到正殿,哪裡都是劍光以及刃口碰撞的巨響,掩蓋了殿外重兵行走的腳步聲。
可漸漸的,封遲開始感到吃力。
他不願認輸,眼珠覆上一層血絲,劍招徹底亂了。
景湛始終鎮靜,衣袍隨著他的招式揚起,他麵容冷峻,掃出來的劍風無比淩厲,對於這場死鬥早已包了必勝的決心。
封遲一節節敗退,他的劍脫手在空中飛了個圈之後重重摔落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胸口就被景湛一劍刺穿。
他瞪大眼睛看著景湛,眼裡滿是憤恨,而景湛毫不猶豫地將劍抽出,用劍尖挑落了封遲的發冠。
封遲嘔出一口血,此等羞辱讓他氣急攻心,與此同時反應也變得遲鈍,喉嚨嘶啞地發出一個“你”的音節之後就倒落在地,極為不甘地用手摳著光潔的地磚,徹底閉上了雙眼。
景湛將手裡的劍扔在地上,飛奔到長煙身旁查看她的傷勢。
血蔓延在鳳袍上已經結了一層痂,封遲並未把劍刺入長煙的要害,卻能讓長煙血流不止,感受瀕臨死亡的痛苦。
長煙身體已經發涼,被景湛抱起之後她的眼睛居然微微睜開了一條縫。
不知何時,景湛的淚珠滴落在長煙唇角,長煙想幫景湛擦淚,可她做不到。
景湛緊緊握住長煙欲要抬起來的手,神情是難得一見的恐慌與悲痛,“你等等,太醫馬上就……”
這一眼已經用儘了長煙的力氣,她無法再回應景湛,渾身一鬆,整個人都像是泄了氣一般。
景湛隻愣了一會兒,壓抑的哭聲從他喉口迸發,殿外滿身血氣的閻汮走進來,看見如此失態的景湛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等景湛稍微緩過來一點兒,閻汮跪在地上說,“太師,南楚刺客已被拿下,朝中無人主持大局,還請太師儘快走出悲痛,帶領大昭抵禦文楚來犯!”
景湛抬手把長煙臉上的血汙擦拭乾淨,抱起長煙一步步走出金鑾殿,好似今日喪妻的是他一般。
將士們為景湛開道,讓出一條路。
景湛目光空洞,聲音低啞悲戚,“文楚刺客,殺,把他們的頭顱送回文楚,讓他們歸家,召集朝中四品以上官員入宮,公堂商討冊立新帝之事,文楚與順帝簽署的協議作廢,那些丟掉的城池,我們會全部奪回來!”
“是!”
景湛的話讓在場將士都激動起來。
當了這麼多年的孫子,總算可以和文楚打一仗了!
而安排完這些事情的景湛隻是低頭看著長煙睡去的容顏,抱著她獨自前往皇後居住的鳳儀宮。
鳳儀宮上下正如那位嬤嬤說得一樣,精致華貴,典雅雍容。
“這宮殿上下都是我為你布置的,你看看,告訴我還有哪裡要改的?”
隻有風聲回答了景湛的話。
無力感充斥全身,景湛停下腳步將長煙緊緊抱進懷裡,痛苦地歎息,“你怎麼從來都不乖。”
為什麼,她從來都不願意等等他。
飛雪不知從何時在天際彌漫,洛陽城外的一處涼亭,渾身濕透的女孩正臥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她被人找到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穿著清貴的男子從馬車上下來,腳步略顯急促地走到涼亭,將身上的狐皮大氅脫下來披在女孩身上,隨後將她抱起。
在輕微的顛簸之下,男子懷裡的長煙突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