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佛珠是當年她代皇後前往迦藍寺祈福,寺中的慧圓住持交給她的。
慧圓說她殺性太重,若不及時克製怕是要釀成災禍。
長煙覺得好玩兒,她坐在禪房裡端出一副好奇的模樣問慧圓,“會造成怎樣的災禍?是百姓顛沛流離,還是天災降至,無法阻擋?”
慧圓見長煙這模樣就知道她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還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但他不得不勸阻長煙,“施主,勿要因眾生的愚疑與無知為自己帶來煩惱,世間是無常,一切法不可得,緣起如幻,切莫作繭自縛。”
“哦?我還以為,大師是來勸我向善的。”
長煙神情不再那麼戒備,看著慧圓的眼神多了些認真,她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掌問著慧圓,“大師,你看我這雙滿是殺孽的手,雖說我從不殺無辜之人,可許多無辜之人卻因我而死,我不得解脫,亦無法停止,您說說,我該如何是好?”
她是真心尋求答案,慧圓靜默片刻,從身後拿出一個木匣遞給長煙,“隻要施主能堅守本心,不殺無辜之人,不要執著,不住於相,即可償還業報,求得解脫。”
長煙接過木匣,看見裡麵那串有些古樸的木質佛珠,拿出來自顧自戴在了手上,“償還業報?這樣啊,說不定我就是那些人的報應呢,我殺他們,反而給了他們解脫嗎?哈。”
慧圓沒再說什麼,從此之後開始閉關,直到封遲登基都沒有出關。
至於長煙則是一直將佛珠戴在手上,從來沒有摘下過。
現在這佛珠又出現在了長煙的木盒子裡,長煙把它拿出來重新戴在手腕上,用指尖輕輕撥了撥看起來有些粗糙的木頭珠子,“也不枉我戴你這麼多年,還被人說身上一件好首飾都沒有,辛苦你又跟我一遭。”
晚上,才回到侯府的景湛從安杜那裡得知今日沁月閣發生的事。
他站在書房的薰籠前,穿著一件單薄的淺藍色長衫,身型修俊挺拔,雙手還沾著水珠。
安杜遞上巾帕,景湛把手擦乾,語氣似有欣慰,“還以為她真要一直這麼忍下去。”
景湛第一次在謝府看見長煙的時候,長煙正在屋頂抓鳥。
謝執杵著拐杖讓長煙趕緊下來,長煙卻笑得燦爛,說那些鳥兒留在屋頂會被雨淋,要換個地方給它們築窩。
少女話才說完就和站在門口的景湛對上了眼,她抱著小鳥們輕巧地跳下屋簷,問謝執這是誰。
景湛垂下眼眸,拱手對謝執行禮。
謝執對景湛擺擺手,又對長煙解釋,“這是我學生,他和你爹以前見過麵,你把這鳥兒安頓好就去看書,用完午飯我得考你。”
“好啦,知道了!”
長煙自顧自離開了,景湛跟著謝執進屋。
謝執問景湛為何而來,景湛簡單說明目的,謝執沉默良久之後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景湛,“這孩子看起來野性難馴,但心眼不壞,雖然聰明卻不好學,你將她帶走之後我不求你能好好教導她,至少……彆讓人欺負她。”
“您放心,長將軍為大昭子民犧牲,我定會護下他的孤女。”
謝執搖頭感慨,“希望你能記住今日說過的話。”
景湛知道謝執對長燎感到惋惜,隻是他年歲已高,時日不長,沒辦法守著長煙長大。
原本景湛以為他能護好長煙,但他不明白景老夫人為何會對長煙敵意那麼大,而且洛陽城的那些貴女們不知道發了什麼瘋,各個兒都在針對長煙。
景湛雖沒有養孩子的經驗,卻也知道像長煙這個年齡的少女最為敏感,他想看看長煙有什麼應對的手段,可沒想到長煙心一橫居然準備逃離洛陽。
還好有那裘家二公子從中阻攔,更是毫無保留地送上了個大把柄。
不管長煙原不原諒他,景湛都有辦法讓裘玉青再也入不了朝堂。
現在亂局已定,長煙不再收斂,而是直接亮出獠牙,這反倒讓景湛放下心來。
在洛陽,不狠一點兒活不下去。
這裡可不像西北,到處都是會吃人的笑麵虎。
景湛吩咐安杜:“快到新年了,你讓老蔡把庫房裡最為柔軟細膩的皮草拿來給長煙做披風,至於其它閨閣女喜歡的東西你都備上兩份,彆人有的,她也必須得有。”